程教头瞬间冷汗涔涔,再不敢多言。
山风掠过,卷起君屹的衣角。他怀中的沈洛泱被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盛满怒气的发红眼睛。
经过楚清音身边时,君屹忽然驻足。
“楚清音,再加重十斤。”
说完,再不理会众人各异的神色,抱着沈洛泱大步离去。
山道上,只余下他玄色衣袍翻飞的残影,和那句飘散在风里的低语:
“总是学不会好好照顾自己……”
众人目送着君屹离开,目光齐刷刷落在楚清音身上。
楚清音面色煞白,指尖死死掐进掌心,连嘴唇都在微微发抖。
山风呜咽,卷起一地枯叶。
众人或嘲讽或怜悯的目光中,楚清音单薄的身形晃了晃,像枝头将折的花。
“不是说殿下待她与众不同吗?”不知谁阴阳怪气地开口。
“太子金口玉言说要加罚十斤呢。”立刻有人接腔。
程教头擦了擦额角的汗,硬着头皮示意学子:“按殿下吩咐...再加十斤。”
两袋沙袋坠入背囊的闷响惊得楚清音一颤。
女学子是负重十斤,方才被程教头罚了十斤,再加十斤……
三十斤的重量压得她脊背弯折,可真正让她喘不过气的,是方才君屹看向她时那个淬了冰的眼神就像在看什么肮脏的蝼蚁。
木玲珑背着二十件沙袋,冷哼一声:“害人终害己。”
楚清音死死咬住下唇,血腥味在口腔蔓延。
她踉跄着迈步,耳边嗡嗡作响。那些窃窃私语化作毒蛇往心里钻:
“方才看殿下那样子,分明沈洛泱才是他放在心尖尖上的人。”
“那些流言蜚语不会是楚清音自己散播的吧?”
“我就说,天降哪里敌得过青梅。”
“你们看她那样子……”
背上的重量越来越沉,眼前阵阵发黑。恍惚间又看见君屹将沈洛泱裹进大氅的模样,那么小心翼翼,仿佛捧着什么珍宝。而对她……
楚清音脚下一滑,膝盖重重磕在碎石上,却没人来扶。
泪水终于砸进尘土。
这一刻她终于明白,原来最痛的惩罚不是三十斤沙袋,而是太子亲手将她钉在耻辱柱上,让所有人都看清她楚清音,什么都不是。
山雾渐浓,似乎要吞没了那个蹒跚的身影。
只有楚清音眼底的恨意清晰得触目惊心。
这一刻想要沈洛泱死的心到达了巅峰。
她要拼尽一切杀了沈洛泱!
……
君屹抱着沈洛泱一路下山,步履稳健轻松,仿佛怀里的人轻若无物。
沈洛泱却羞恼得在他怀里不断挣动。
“放我下来!我自己能走!”
“啪!”
臀上突然挨了一记不轻不重的巴掌,沈洛泱浑身一僵,随即炸毛:“该死的君屹!我爹都没打过我......”
头顶传来男人低沉的闷笑,胸腔的震动透过相贴的衣衫传来。
沈洛泱更恼了:“有病!被骂还这么开心!”
“再乱动。”君屹忽然压低声音,带着几分危险的意味,“小心我们一块儿滚下山去。”
沈洛泱顿时噤声,这里山路陡峭,确实危险。
直到快到书院门口,君屹才将人放下。
脚一落地,沈洛泱立刻弹开,转身就要跑。
可走出两步又觉得不解气,猛地折返回来,在君屹含笑的目光中狠狠踩了他一脚。
"嘶"君屹佯装吃痛。
沈洛泱满意地勾起嘴唇,转身跑了。
君屹低头看着锦靴上那个小巧的泥印,唇角不自觉扬起。
他抬头朝沈洛泱跑开的方向扬声道:“跑慢些,当心又肚子疼。”
在云雾山,远离朝堂,他和她好像又回到了小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