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将一枚玉佩放在她的枕边,静静坐着,与夜色融为一体。
“……师父。”
一道稚嫩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宋回涯浑浑噩噩,觉得自己也要?在梦中睡着了。
她看着宋惜微恬淡温婉的脸,下意识想伸手去抓。总感?觉这一幕似曾相识。
偏偏那?些零碎浮现的记忆,似乎到此断绝了。她如何绞尽脑汁,都只剩一片空白。
天外?又有人在喊:“师父?”
小孩儿忧伤哭道:“师父你别抛下我?!我?只有你一个人。你走了,我?又是没爹没娘的小野种了。师父!”
宋回涯即将涣散的神智因?这话又重新凝聚,好似神魂梦游到九霄外?,被一缕细细的线牵了回来。
她脑海中反反复复地回荡着一个苍凉的声音:我?没有师父了。
可是她的师父呢?
宋回涯终于?想起她的书来。
她写在书册上,满满十?多页都是宋惜微临别前与她的夜谈。
那?些文字配上梦境中宋惜微的音容笑貌,叫逐渐灰暗掉的画面?再次变得鲜明。
“回涯。回涯。”
有人摇晃着她的身体,宋回涯从四肢无法动弹的窒息中挣脱,掀开眼帘,又看着宋惜微坐在她的床前。
时间宛若又回到师父离别前的那?一晚。
宋回涯屏息凝神,目不?转睛地端详着她的脸,想将她的五官铭刻下来。
宋惜微两?手举着一把黑色铁剑,郑重送到她手中,说:“宋回涯,这把剑赠你,往后,你便出师了。”
宋回涯靠在墙上,抽出长剑,手指贴着剑刃轻轻一滑,指腹瞬间被割出道血痕。她舔了舔手上伤口,兴奋问道:“这把剑叫什么?”
宋惜微说:“它?是你的剑,你乐意叫它?什么,它?便是什么。”
宋惜微又从怀中取出一封信笺,缓声道:“当年逼死你父母的几名守军,如今已散入天南海北,这些年我?追查他们踪迹,除却几人早已死于?风波,余下的我?已为你报仇。剩下一位贼首,由你自己处置。”
宋回涯愣住了,将剑放下,坐直了身,伸手去接信封。
宋惜微张开嘴,半晌没能出声,字字辗转推敲,才谨慎开口道:“你的事情,我?都记得。我?从不?与你讲恩仇,是因?为世上恩仇并?不?分?明,更谈不?上快意。人命之下,是万丈尘埃,剑尖之上,是骤雨疾风。唯有问心无愧,才能屹立山头。可惜这个道理,你不?懂,我?也教不?会。”
宋回涯摩挲着信纸,又抬起头,看向师父。
宋惜微目光清邃,注视着她,好似一汪深泉将她浸没,带着前所未有的温柔跟慈和。
“宋回涯,你总觉得人心阴秽不?可信,但?是你为何不?想想,你父死母亡,缘何能在这萧条乱世活到今日??”
“你只记得你母亲撞死在门柱前,父亲的头颅高悬在城墙上,怎么不?记得还有许多人,齐齐跪在地上为你求情,才留下你一命?”
“你说那?些伤人又伤己的话,怎么不?肯回头看看,那?些饱经风霜的人,低着他们本就抬不?起来的头,在你身后惭愧万分?地抹眼泪?”
“你怎么不?记得,一双双满目疮痍的手,食不?果腹时,也舍得从自己碗里,给你施舍半碗粥。”
“你就是这么长大的呀。”
“你瞧不?起那?些随波逐流、微如飞蓬的平民,可他们不?过是想活着,哪里是什么不?可宽恕的罪过?”
“宋回涯,你不?能因?为见到一群恶人,眼中便只剩下恶人。”
宋惜微轻柔抚上她的脸,说:“宋回涯,‘人居一世间,忽若风吹尘。’,你来去栖惶,颠沛流转,何不?停下,回头看看呢?”
宋回涯心底有个声音在说:师父,我?明白的。我?知道错了。
可是梦中的自己只呆愣地坐着,看着宋惜微转身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