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
永远无法解脱,没有人能够解脱,这么做的意义又在哪里?为什么不能彻底地毁去一次?
“师姐?”越昙的声音将谢寄愁从幽暗中唤醒。
谢寄愁睁眼的时候,蒲团上依旧坐着凡俗听众和佛国修者,只是台上讲法的妙法音已然不见踪迹。谢寄愁勾起唇露出一抹很淡的笑容,她道:“昙儿不是要去参观佛国吗?”
越昙点了点头,她眼中藏着点迷茫,朝着谢寄愁道:“尊者今日为信众说忍辱法。修忍辱之行,为忍辱仙。是教我不要恨吗?”
谢寄愁听得眉头一皱,道:“忍辱为自利、利它以及二俱利,方是真忍辱,方能成庄严菩提道,调伏众生。此非我等之道,如何自利?如何成就?不修忘情法,不炼无相道,我们修行,所求的是通达畅快。”
越昙笑了笑,说:“这样就好。”遭遇那么多,是非对错很难讲青。
她该恨谁呢?恨不肯说出实情的她自己?恨被圣人蛊影响的那些人吗?可不也有人不曾被圣人蛊摇动,对她、对师姐施以援手吗?
说到底,是私欲难克,执念太深,每个人都在苦海中沉沦。她抬起头看着佛国明净的天,这里是无忧平和的国度,就连云卷云舒都有非一般的自在,而她只是过客,不会成为这里的主人。
她轻轻地说:“我不想报仇,也不想原谅。”
谢寄愁不假思索地接话:“那就不原谅。”
越昙不要报仇,那么就让她来造业。
她们一边闲谈,一边朝着外头走。佛国里没有拘束,跟外界有很大不同。这里的生民安居乐业,她们没有君长、不曾嗜欲,不知乐生,也不知恶死;不知亲己,也不曾疏物,俨然一幅自然清和的图景。
海边的村落错杂,人来人往。有送死者入海,也有迎接新生。越昙走到水洼边的时候低头,她看见一尾小鱼在泥潭中跃动,伸手将它捞了起来,送回到海中。
“佛国也是人死化鱼,鱼生十年而成人。”越昙转头看了眼谢寄愁,不由得想到声闻城中的莲胎化生池。越兰泽的脸在她眼前一闪而过,她眉头蹙起片刻,旋即将那丁点情绪挥散。
“我们”越昙原本想问她们故去后会如何,可话说到一半便截住。修道士追求长生不死,轮回的话题毕竟是不祥。
海风吹来,海潮声动。
谢寄愁笑了一声,问:“小酌一杯吗?”
越昙颔首,当即应道:“好。”天地根中余下的酒不多了,可这次不是痛饮,而是浅酌一口,应当足数。取酒的时候,越昙眼尖,瞧见天地根里一堆玩具似的法器,她伸手一捞,便拿出一面奇怪的旗帜来。
谢寄愁觑了一眼,好奇地问:“这是?”
“不是师姐祭炼的吗?”越昙也一头雾水,天地根中堆着一些杂物,她也不太记得清了。她拿起小旗,将它放在手中把玩一阵,法力浮动,小旗刹那变形,化作一柄缀着美玉的折扇。越昙撒开折扇,看着扇面的芍药花丛,唇角的笑容终于敛了起来。
“昙儿?”谢寄愁见到越昙眼中一闪而过的忧思,心蓦地一沉。
“这是‘百变’。”越昙说,“刀剑扇旗伞……包罗万象,不拘一变。”她的唇角勾起一抹苦涩之意,“是当年商红药输给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