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寄愁噙着笑容,慢条斯理道:“你们也要前仆后继地去送死吗?真是大义凛然呢。”她的笑容太讥诮讽刺,非但没有半点同情,反而浮动着一种将人送入地狱的恶意。雷池之中的元圣令人心头发寒,这样的谢寄愁同样让人如坠冰窟。

歇斯底里的声音忽然间消失了,太清宗道人脚步倏然一止。

她们还有自身的职责,如果都死在劫难中,谁来守护余下的仙城。

谢寄愁轻嗤一声,眼神中的不屑没有少去半点。

“师姐,恐怕雷池也困不住她。”越昙轻轻地开口说话,她像是看不到太清宗道人的处境,眼神中只有那道将雷池打得摇荡不已的身影。雷池是太清宗的道器,如今尚有那两位留下的力量做支撑,可随着时间的流逝,它终究会失去效用。

“那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啊?”越昙面容凝肃,心中悚然。幽川的消失并不意味着一切都已经结束,她们看不穿的东西渐渐浮出水面,又会带来什么样的厄运?

谢寄愁脸上的笑容也随之敛起,她的眼神冷峭,直勾勾地看着前方那道人影。她认得那具身躯上散发出来的气机,是曾经在幽川中的心魔显化之身。是她,可又不仅仅是她。是千万载以来恶意附在她心魔化身上凝聚出来躯体,是纯阴、纯魔之体,没有半分高邈之道的玄气。

雷池笼罩之地,山体崩塌荡开滚滚的烟气,地面在下限,耸立的山谷化作奔涌的大河;而深邃的河渊被山石填充,地象在激荡的法力中强行扭曲,纷乱的光影照得附近的道人脸色格外惨淡。她们哪能指望谢寄愁、越昙二人动手?在惊天动地的声响中,又有数道遁光到来,她们惊魂未定地凝视着苍穹,在对方下落时,总算是勉强地舒了一口气。

长风吹拂着谢寄愁的袖袍,她跟越昙并肩而立,距离那团遁光中一步迈出的道人有数丈之遥。

双方都没什么好脸色,眼神交汇间,氛围已变得剑拔弩张。

“太清宗两位道友殉道了。”应如是面色煞白,惊悸不已。在得到太上法会的通知后,她便着手安排儒门诸多事宜,随后马不停蹄地赶来,可仍旧是慢了一步。半空中只余下数缕残败的气机。

“到底发生什么?”鬼谷花未名皱着眉问,浓郁的血腥气在风中回荡。她只知晓太清宗内部忽然现出魔瘟,却不明白是谁将灾厄带出的。是困在雷池中的人?还是说眼前的这两位?花未名警惕地凝视着谢寄愁、越昙,商红药的死再度浮现心头,使得她的面容笼上一层阴霾。

接二连三的死亡几乎压垮问天垣的肩膀,她从来不知道大乘期修士陨落是这般轻易的事,道典上给出一个错误的指向。而事实将她过往“高枕无忧”的自在心态打得支离破碎。痛心之余,她有一种荒谬感。妙法音解决了幽川后,又冒出新的变数。

假使这次牺牲她们的性命诛杀变数成功,还会诞生什么异样呢?天地不停地发动杀机,是要她们都死吗?紫微宗一脉占卜天数,逆命而为,可最终还是什么都变不了。是不是她们做错了,就该顺天道而行,而不是在苦苦挣扎后,等来的仍旧是败亡的结果?

“问道友?”应如是扭头看心神恍惚的问天垣。

花未名没说话,她手中已经握住一柄刀,刀身上的日月神纹一点点地亮了起来。她熟悉阵道,知晓雷池已暂时将那陌生的道人困在其中。这是钟若存、祝长缨给她们创造的机会。成则道域解脱,败则应劫而亡。可她没有动手,她的心中还存着几分忧虑,那源自于对谢寄愁二人的防备。

一艘法舟在这时候撕裂了风雷,悬停在半空。两道遁光倏然从舟上飚出,正是铸苍生、惊别鹤两人。她们俩甚少参与激烈的斗战,可来来回回接应生民,同样是耗去不少的心神。铸苍生先是朝着谢寄愁一颔首,紧接着才看向紧张的花未名一行人。

花未名看又有两位同道抵达,才渐松了一口气。她低声道:“里头的那位,带给我的不祥预兆,不比幽川少。”她的话得到应如是、问天垣等人的附和。但凡修到她们这个境界的,都会心中生出警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