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寄愁、越昙没有理会,她们的眼中只有互相交握的手。

紧紧地握住,奋力地抓住,是溺水之人互相拯救。

日升月落。

太乙、太清、药王谷残败不堪,余下的人在太上法会的主导下,再度踏上重建之路。

她们仍旧觉得紧迫,没有时间去哀悼,只木然地推动一切的建设。

直到那天,走到哪一处都有清风吹来,走到哪一处都不用顾虑阴魔鬼怪袭身。

这样就算解决了吗?不管是凡民还是道人都沉浸在一种谨慎和惶恐里,她们顾不得狂喜,就开始因生离死别而悲哀的哭泣。

是谁的错呢?她们怪得了谁呢?

太乙山门。

那由边玉沉落下的剑阵坚持到了恶瘴退散的那日。

藏身在太乙的人重新见到一片全新的天地。

凡民们并不眷恋山中,只想念自己的家园,陆陆续续地离开。

可太乙的道人无处可去,她们陷入茫然之中,除了太乙,还能去哪里?可这样的太乙,要如何步上正途呢?

太阳在道域上空冉冉升起,可好像没能照到她们所在的地方。

掌教战死,长老们也多战死,宗中的事务谁来主持?全部移交太上法会吗?那太乙还能存留多少,是不是在几百年后,便没有“太乙”之名?

“大师姐她们呢?”

“或者付师妹?我先前似乎看到了她。”

“付师妹已经走了。”

付想是跟随着被救的生民一起回到太乙的,而后被困在太乙宗中,她悄无声息地隐在黑暗里,哪个故人都不想见。

在太乙山门重开的时候,她悄悄地离开,没说一句告别。

她做错一件事情,导致不可挽回的恶果,她没办法再原谅自己。

时序已近隆冬。

太乙宗门,山高谷深,下了一场纷纷扬扬的大雪。

山风咆哮,像野兽在咆哮。

太乙道人在无措中收拾着山门,依稀见到两道风雪中并肩而来的身影。

可在她们凝神细看的时候,那模糊的身影又消失不见了。

落仙陵中。

越昙跪在左霄墓前,她心中怀着千言万语,可到了唇边只有一声悲凉的叹息。

圣人蛊留在她身上的力量消亡了,她再度回顾那段浑浑噩噩的时间,终于知道记忆是从哪里来的。她的自我厌弃不是因为方倦之一行人的灌输,不是因为她们的侮辱,而是圣人蛊悄悄地将那点影像传入她的识海,让真真假假错乱混杂。

圣人蛊排斥异物,她不会被邪魔所侵,可要是圣人蛊摄取她的神魂呢?

在天涧的那日,她与左霄相邻,她在不知不觉中跟左霄说了一句话:“您最近怎么不去佛国了?”圣人蛊创造了缺隙,一瞬间的错愕失神足以让潜藏的阴魔发动致命的一击。说一切都是她的罪过,也没有错。

越昙从谢寄愁的手中接过酒坛,她倒了半坛在左霄的墓前:“我不知道要怎么面对她们。”

在一切摆在眼前的时候,她没有再被击垮。是她的情绪渐渐消去了,喜怒哀乐爱恨情仇似乎都变得奢侈。那些多年纠缠的东西,怎么都无法再理清。

“那就不要去想。”谢寄愁抿了抿唇,到了如今就算是恨也无凭了。

尘归尘,土归土,亡人们早已经踏上归路。

而她们呢,只有继续向前。

“你不要怪自己。”谢寄愁声音涩然,她怕见到自毁的越昙,怕好不容易得来的宁静也是昙花一现。

“我没有。”越昙摇了摇头,“我只是”话说到一半截住,她不知道如何传达出那种寥落。

谢寄愁朝着越昙伸出一只手,将她从冰冷的雪地中拉起来。拂去披风毛领上的雪花,她觑了墓碑一眼,低声道:“长老也希望你开心。”左霄并非彻底沉沦,在清醒的刹那也有机会说出真相,可她没有,而后又有妙法音来掩藏。如果可以,她宁愿越昙永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