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是无垢的莲跌入淤泥里,什?么高?洁,都砸得粉碎。那是阿蓉从没有?见过的落寞,亦或者说这才是他真正的心死如灰,是强行?压抑平静后的骤然爆发,就跟洪水决堤一样,汹涌而可怕。
“我想虞棠不希望你这样...”
阿蓉安慰完,背过身去,头也不回地离开。
徒留青年立在?原地。
伤口的疼痛加以寒彻入骨,他的神智竟恍然有?些清醒。
那些罪责如附骨之蛆一般包绕着他,唯有?与虞棠承受同样的痛苦方能卸下些许的罪责。
闭关压制邪念失败,以往的悔恨骤然放大,以至于?...他每一秒,每一刻,都清晰地记起了虞棠死时的表情。
她的绝望,她的痛苦,无不令他心惊。
就像是沉寂已久的洪流,在?顷刻间爆发,汹涌而压抑不住...将他推入了无可救药的绝境。
有?时候,他会觉得像梦一样,但刹那间又转为濒死的痛苦。
他的罪责,千重樱的罪责,阿蓉的罪责,隐仙门...包括修真界的罪责,他们都难辞其咎。
他屠了师门,杀尽弟子,妄想获得一丝的轻松,但实际上,反倒可笑到悲哀。
谢怀慈跪倒在?地上,袖口,衣襟全是血。
视野的前?方是数不尽的尸骨,他就跪在?尸山之间,可怜兮兮地抖动着肩膀,哭得无声。
一夕之间,高?岭之花堕下神坛,不仅染上了红尘,还染上了杀孽。
从一开始就错了,早在?梨花林,他就牵住虞棠,那样...他们会一起走下去的,可是一切都迟了,那些美好瞬间,化为了罪孽,如同毒蛇般啃噬着他的心。
他修道二十年,为隐仙门师兄时,并非是非不明?之人,偏偏几次恶意揣度虞棠。
每想到这些过往,他就无法?自控,几欲发疯。
接连几日?都在?下雨,尸体在?雨水的浸泡下,腐烂生蛆,偏生谢怀慈无动于?衷,僵直着身体跪伏在?山门前?,在?夕阳的映照下...就像一把?弯折了的剑。
在?一日?又一日?的良心拷问当中,青年仅剩的理智终于?燃烧殆尽。
他步履蹒跚地下了山,不是行?侠仗义,而是残酷的屠城。
冷酷如冰的剑下,是未凉热血。
在?杀戮和毁灭当中,谢怀慈暂时忘却了那个虚幻山涧笑靥如花的姑娘。
从刚开始的迷茫和痛苦,他体悟出了扭曲的兴奋。
行?过满山遍野,穿行?于?街巷之间,手下鲜血早就不可计数了。
他背叛了神佛,杀人,杀妖,杀魔,做尽一切不可饶恕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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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心怀苍生的修士,最终死在?了虞棠坠崖的三月后。
“师兄...”绯色的少女拦在?了谢怀慈必经的路上,仰起苍白的脸,似是痛苦哭泣,“谢怀慈...你是不是忘了自己是隐仙门的弟子了?为什?么...为什?么要杀他们呀?!他们是无辜的...”
顿了顿,她忍着哽咽道,“那日?...你为何...毁了我的灵脉,我们真的再无回旋之地了吗?”
她满脸都是泪,哭得来上气不接下气,很?是可怜,偏生对面的人心如铁石,没有?一丝怜惜不说,连看都不看她一眼。
这下,千重樱哭得更?厉害了,但鉴于?他之前?的行?径,她是有?些怕他的。
“谢怀慈,你别不理我呀!我好害怕。要不要...要不要...跟我回去呀?从今往后...我们就在?一起。”
“我为了你背叛了师尊,你该体谅我的,我为你放弃了太多...”
她的劝说,她的哭诉,落在?谢怀慈就像山间的风,一晃就过了,压根不能引起心绪的半点波动,他冷漠地推开她,直愣愣地往前?走。
一路走着,一路都滴着血,有?谢怀慈的,有?旁人的...
他抱着那把?沾满了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