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八岁时,她就能坦然接受家里的贫穷。

不满十八岁时,她就主动扛起照顾病中父亲的重担,自愿放弃去魔都读大学的机会。

可如今她已过二十八岁,在快要奔三的年纪,却胆怯地无法接受父亲终将要老去的自然规律。

那晚她躲在卫生间偷偷哭过一回,最终被担心而始终守在门口的祁夏璟抱到客厅。

她想起上次电话里父亲的松口,坐在沙发上轻声道:“元旦我想回家看看父母。”

“好,”祁夏璟毫不犹豫地一口答应,爱怜地轻拍她后背,“今晚收拾东西,我们做明早的高铁回去,正好能赶上跨年。”

黎冬知道家人对祁夏璟仍旧有偏见,冒然带他回去,大概率会让祁夏璟遭受不少冷言冷语,也清楚这对他来说并不公平。

“没关系的,他们是你的家人,”男人总能一眼看透她心底哪怕再微小的忧虑,安抚地亲吻在黎冬额头,

“我爱你,也会同样敬爱你的家人。”

世人原生家庭各有不同,哪怕感情再好也会有分歧和冲突,血缘最深的家人可能会用粗暴、甚至野蛮的方式对待你,你也无可避免会感到无奈、烦厌,以及无数次想要逃离深渊。

但无论如何,人都无法否认或拒绝这份生来的血缘纽带,就像无论时间更迭多久,原生家庭的影响都一定会或多或少体现出来。

说起这些时,黎冬在祁夏璟的语气中听出几分落寞,她知道男人想起了他那个甚至称不上“家”的归处。

她心里疼惜,主动凑上前吻在男人唇角。

“祁夏璟,”黎冬捧着男人棱角分明的脸,一字一句认真道,“你永远不会再是一个人,你还有我。”

从今往后,我就是你的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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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旦统共放假三天,黎冬想着带人回家也是第一天去第二天回,父母上个月才来过没什么需要再买,简单收拾好行装、将罐头安顿给徐榄和沈初蔓照顾后,关上卧室的门给母亲打电话。

元旦返乡回家的人不少,临时只能买到明天中午的第二班高铁,黎冬在电话里和周红艳说起回家时,心里终究有些忐忑。

出乎意料的,母亲对祁夏璟的到来反应十分平静,完全没有预料中的反对与歇斯底里。

“你已经是大孩子了,有些事情你下定决心,我们也管不了你。”

电话末尾,周红艳只是叹气:“我和你爸这辈子就你一个女儿,不管我们做什么,出发点都是希望你好、希望你能幸福。”

黎冬垂眸,轻声道:“我知道的。”

再没话聊的母女俩挂断电话,黎冬收拾行李后,本想喊祁夏璟休息,但出门就见到男人抱着电脑在客厅忙碌,又怕打扰到他工作,打声招呼就提前去睡。

而她第二天醒来去客厅,就见到堆满大半客厅的伴手礼,从补品到过冬寒服,一应俱全。

“虽然不是第一次见家长,我想还是要正式些。”

祁夏璟带着鼻音的清晨低音从身后响起,男人从背后将她抱住,头埋进黎冬颈窝:“我买到九点钟最早一班的票,要和叔叔阿姨说一声么。”

黎冬抬手揉他蓬松黑发,摇头。

按照父母的性格,家里来人怎样都会提前准备,现在临时告诉他们更改时间,估计又要手忙脚乱。

还是不多添麻烦了。

出门前,黎冬还担心过七八盒东西两人要怎么带回去,结果下楼有李助理早早将东西搬上车,到高铁站又有专人负责行李,直到两人下高铁、开车一路快到黎冬家门前,祁夏璟才亲自从后备箱拿出礼盒。

近十年经济飞速发展,连当年的贫困乡镇,也早已不再是土村家家困难,虽然比不上灯红酒绿的大城市,马路也修建的平整干净。

为了不过分高调,祁夏璟特意只安排一辆迪奥,没想到还是引来周遭频频注视。

黎冬家住在山脚下的矮平房,这些年因为周屿川不断强行打钱,家里早换成气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