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法崖外,白雪皑皑。

素寒声不甚殷勤,此处便绝少有人到来。

此番天涧消息传回宗门,方倦之奉了边玉沉的命令上崖洞中。她已有大半年没见越昙,此刻朝着她望了一眼,对上那双空洞的眼睛,不由得头皮发麻。

十八年的囚禁生涯已经将越昙逼疯,从一开始的自我辩白到如死灰般的冷寂,又变成如今的疯态。在方倦之的折磨下,她承认了自己的罪行,此刻的她,除了“我有罪,是我害死她们”之类的言语外,越昙再也不会说其余的话了。

“师尊要你下禁法崖了。”方倦之将视线一撇,压着厌恶开口。

越昙神色放空,她像是没看到方倦之,只喃喃地说:“是我害死大师姐,我对不起大师姐。”

方倦之不耐烦应付越昙,她眉头紧拧着,上前用力将越昙一拽,拉扯着她离开禁法崖,丝毫不顾她身上开裂的伤口。等到快要抵达道不孤峰时,方倦之才记得所谓的“体面”,替越昙掐了个清洁咒决,刷去她一身的脏污。

在过去,方倦之其实很怕上道不孤峰,怕勾起过往的回忆,可师尊已经移向这边常驻,她不得不来。微风吹拂,方倦之定了定心神,朝着越昙看上一眼,想知道故地重游的她到底是什么心绪,可惜映入眼帘的不是空就是疯。

道不孤峰主殿,太乙掌教边玉沉坐在椅子上,身侧侍立着一名身着雪衣、面色凛然如霜雪的少女。

方倦之先是朝着边玉沉一拜,继而看了那雪衣少女一眼,快速地将目光挪了回来。这少女是四岁被带回宗门的,在道不孤峰十四年了,由师尊亲自教导。她原名想,可师尊将她带回时便替她改了名,如今叫付江愁,宗中都说她未来会成为太乙这一代门徒中的首席,看师尊也的确有这个意思,但大师姐岂是随随便便的人便能替代的?

边玉沉垂眸看向越昙,许是有了新的真传,她内心的恼恨消融了,对越昙的态度也平和几分,她淡声问:“当年封镇天涧的阵法是怎么回事?”

越昙仿佛没听见边玉沉的话,她软在地上,双目无神,自言自语:“我错了,我对不起大师姐。”

边玉沉没问过越昙的状况,甚至没在意过她的满头白发。她皱眉问方倦之:“怎么回事?”

方倦之心一沉,眼皮子连连跳动。她低声说:“小……越昙她恐怕是疯了。”怕边玉沉联想到什么,她又补充说,“可能是内疚折磨着身心。”

边玉沉“嗯”了一声,漫不经心说:“天涧之事容不得拖延,将她送到天涧去,那边也有药王谷的医修驻扎,兴许能够治好她。”

方倦之一脸恭谨地称“是”。

她带着越昙离开主殿,花树缤纷,风一吹,落花飘堕如雨。

树边有一架秋千,已经荒废多年。方倦之不由得想起过去的一幕:她惴惴不安地来大师姐法殿中询问道法,结果听到小师妹银铃般的笑声。她抬眸,看见大师姐在推秋千,那张寒峻威严的面庞也浮现出温柔的笑,像春日下的融冰,她从来不会说小师妹玩物丧志。

光影在眼前交错,游离的神思在越昙恍惚的低语声中。方倦之一把捏住越昙的肩膀,冷嗤道:“小师妹,你连这儿都认不出了吗?”

第17章 爱之愈深,恨之愈切。

方倦之看着她迷茫的神色,愤怒和失望在心中交织。从越昙口中听到大师姐三个字,她会恼火,而今看越昙不再回忆旧事,她仍旧无比愤慨。自天涧之战结束后,她燃烧的心火就没有再熄灭,越昙怎么做都是错的,她们再也回不到过去的相睦了。

既奉命将越昙带往天涧,方倦之没再宗中久留。在半道她与药王谷修士联系,得知素寒声也赴往天涧。上一回碰面已是两年前了,素寒声像是忘记了越昙这么个“药人”,不来试药也不来取血。方倦之猜测素寒声是怕了,对她的躲避嗤之以鼻。或者十八年时间,足以各宗派找到新的继承人,渐渐地忘记天涧之战带来的旧伤疤,可她不同,只要看到越昙,她便会重新燃烧起恨火。

天涧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