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立在尸骸前默哀,当年之变着实惨烈,是心中不能磨灭的隐痛。

方倦之按着剑,她忍着泪意,目光扫过尸骸。她看到各宗派的同道,也看到长老左霄。可是……大师姐呢?为什么没有看到大师姐的尸身?方倦之面露茫然,她的嘴唇翕动,想要找寻别人询问,可一个个都沉浸在自己的伤怀里。距离她最近的素寒声没看怜花信她们的尸身,可她也神思不属,无暇理人。她手中捏着一张不知道从哪里捡来的沾满血迹的布帛,眼眸通红。

天涧禁阵封锁了气机,有可寄托的躯体在,紫微宗一众脚踏禹步,绕着尸骸掐起咒决。一个个眼上蒙着一层淡紫色如电般的光芒,这正是紫微宗道人方能修成的“紫极天眼”,练到最深处,能见过去未来之变。

像是过了漫长的时限,却又似只过了一瞬。紫微宗道人身上星光明灭不定,那根据过去之变而更易的面颊上出现极为复杂的神情,紧接着是懊悔,最后又是苍凉。石块从开裂的岩壁上滑落,啪嗒落地。问天垣身上奔涌的法力逐渐收束住,她看着满怀期待望着自己的同道,犹豫片刻,还是慢慢地说出真相。

“当初真一镇魔诀即将落成,幽川反扑最后剧烈。在关键时刻,太乙左霄道友不知为何被邪魔所侵,逆转阵力冲向同道,导致众人皆重伤。而邪魔妖鬼趁此机会侵染诸位道友,事情大坏。”

“太乙的越昙道友说得没错,是她们恳请她动手的。”

“她斩的是邪魔,而不是同道。”最后一句话很轻,可在场的人都耳聪目明,哪能听不见。

众人像是被点了穴,陷入茫然混沌中。片刻后,方倦之尖利的声音划破寂静:“不可能!如果失败了,天涧是怎么被封印的?我大师姐呢?”如果当初误解了越昙,那她十八年来的报复算什么啊?不会的,一定不会的,是紫微宗道人推演错了。方倦之眼中露出一抹祈盼,可像是牢中困兽的最后一道哀鸣。

问天垣望向方倦之,道:“这就是我接下来要说的,不知道谢道友使用了什么术法,她以自身为阵心扭转了阵势,自沉幽川,尸骨无存。而越道友留在天涧中,在被更易的真一镇魔诀中将它的缺陷一一完善,封镇天涧。可毕竟是临时填补,故而堪堪维持十多年便摇摇欲坠。”

“越昙?越昙呢?她不是跑入天涧了吗?怎么不见她的身影?”素寒声耳中嗡嗡作响,捏着布帛的手骤然缩紧,情绪激荡之下,口鼻中涌出鲜红的血来。

问天垣微微合眼,叹了一口气说:“她跳入幽川了。”她对越昙注意不多,不会像素寒声她们一样心神大乱。她顿了顿,又转向方倦之一行人道,“对了,今日祭奠后,请太乙道友将左真人尸身送到紫微宗,由紫微宗镇道之器天之轨推演她入魔的缘由。”

第22章 是你逼死了她!

十八年前事缓缓展露在眼前,问天垣她们的情绪并没有太大的波动,毕竟早明白往者不可追的道理。先前的推演被天涧异气干扰,而又无尸骸可追溯过往的痕迹,别说是紫极天眼,就连天之轨也指向错误之端。如今回到当年事发之地,终于使得她们眼前的迷雾散去。她又提起鬼主出幽川的事,肯定了自己的猜测。“幽川消失,不是吉祥的预兆。因为跟随着从中爬出来的恶鬼而动,随时会在道域的某处演化。”在推演过去之事时,她看到那道红色的身影,可在试图仔细辨认对方面庞时,又模糊看不清,只能捕捉到一丝丝阴冷的鬼气。

年轻一辈的素寒声、方倦之等人心性不如问天垣,纵然知晓还有更为重要的事情。可心神震愕下,已无暇思考其余的事。她们的恨来时汹汹,而悔意滋生的时候也如飓风下的狂潮。

“不可能的。”方倦之抗拒这个事实,不管是左霄长老心性有缺出了纰漏,还是谢寄愁自我献祭、越昙被冤枉之事,她都不愿意去接受。事实要摧毁她十八年铸成的“正义”,将她的人生彻底颠倒。她不肯承认错误,那就只能否定现实。

素寒声不说话,自黑云中泻出的一抹天光照在她迷茫失神的脸庞上,过往的一切如浮光幻影。她低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