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渐显形。她趺坐在金莲台上,微笑着望向谢寄愁,模样与她别无二致。
谢寄愁垂眸注视着莲花台,低低嗤笑。一缕缕的金色佛气纠缠在那人周身,将她约束在台上。这是她心魔的映照,却又不仅仅是她的心魔,因为她融汇幽川中的污秽恶气,那是万万年来道域恶气的沉淀。
莲花台上,心魔唇畔含笑,虽是恶秽所化,可宝相庄严,又天花佛光相随:“何不与我交融?”
谢寄愁瞥了座上恶鬼一眼,道:“你非我。”
心魔:“我可以是你,千千万万人皆是我,我也是千千万万人。”
谢寄愁不言不语,掐起咒诀镇压幽川中的阴魔恶鬼。许是她心念荡动,幽川波澜更甚,各种污秽交织,以她为筑世之形,以她的心魔为依托,生出一尊拥有智识的恶鬼。她或许不是鬼主,但幽川中这尊与她一模一样的心魔,必定是满怀恶意。
心魔在低声诱惑:“我知道你想离开佛国。你其实厌恶着佛国里的清平冲和。”
“你有强烈的爱恨,纵然越昙放弃报仇,你也不甘心见那帮人兀自逍遥法外。”
“你在害怕,怕拥有慧根的圣人蛊寄主修成无相,断尽烦恼。世界微尘,有人经历种种后看到一切皆妄想,走向灭度之路。而你,六根不净,只在爱与憎中沉沦。”
“解慈悲修成无相,身布施、法布施来度幽川。你呢?你用什么来渡世?有人成佛,有人成魔,何不看清自己的命途?何必要苦苦挣扎呢?”
“你舍过一次,可并未修成正果。你之大义,皆化作憎恨。”
“你的道心已毁,早失正途,何不来就我?”
……
幽川恶鬼低语,拂去表面的平静,直刺谢寄愁沸腾的内心。
谢寄愁面色变幻不定,鬼纹隐隐若现,眉间金莲则是在蔓延的鬼气逼迫下,渐渐消隐。
忽然间,当一声响,谢寄愁陡然回神。而那幽川中的心魔捂住双耳,凄厉长啸。
谢寄愁眼神沉冷,一掐法诀,莲花台上,莲花瓣俱做刀刃,指向心魔。数息后,心魔化作破碎的黑气沉入幽川,只留下一种怨毒破碎而尖锐的笑。
恶气生自尘世间的爱恨情仇,凡人一日不破诸惑,有一人不修成正果,恶气便不会彻底消失。
幽川破亡,而后复现,如月缺月圆,天理使之然。修道者能做的就是无限延迟劫数带来的天地翻覆。
谢寄愁知道其中的道理,可在心魔沉入幽川的刹那,她竟生出一种空茫感。
永远无法解脱,没有人能够解脱,这么做的意义又在哪里?为什么不能彻底地毁去一次?
“师姐?”越昙的声音将谢寄愁从幽暗中唤醒。
谢寄愁睁眼的时候,蒲团上依旧坐着凡俗听众和佛国修者,只是台上讲法的妙法音已然不见踪迹。谢寄愁勾起唇露出一抹很淡的笑容,她道:“昙儿不是要去参观佛国吗?”
越昙点了点头,她眼中藏着点迷茫,朝着谢寄愁道:“尊者今日为信众说忍辱法。修忍辱之行,为忍辱仙。是教我不要恨吗?”
谢寄愁听得眉头一皱,道:“忍辱为自利、利它以及二俱利,方是真忍辱,方能成庄严菩提道,调伏众生。此非我等之道,如何自利?如何成就?不修忘情法,不炼无相道,我们修行,所求的是通达畅快。”
越昙笑了笑,说:“这样就好。”遭遇那么多,是非对错很难讲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