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姐。”越昙将剑一收,三两步就到了出神的谢寄愁跟前,她没什么话想说,只托着腮目不转睛地凝视着谢寄愁。
谢寄愁回过神来,将白子朝着越昙跟前一推,微微一笑道:“来。”
越昙的棋艺都是谢寄愁教的,哪有办法走出困局?先是兴致勃勃地陪着谢寄愁下了几手,旋即就被局势困住,进退不得。她捏着白子半晌,最后手一松任由它跌落回棋盘中。她说了句:“不来了。”起身的时候,袖子没注意带了过去,顿时将棋弄乱一大片。要复原棋局也简单,可两人都没有下棋的兴致,谢寄愁轻轻一拂,便将棋子收起,腾出干净的桌面来,摆上些酒水。
“在佛国就像是山居,不必计算年数。”越昙眨了眨眼,慨然叹息。
谢寄愁深深地凝视着她,忽然问:“想回到道域了?”
妙法音不来,无人跟她们说道域的情况。先前魔瘟之事到底沾在心中,如一点墨痕,很难彻底无视了。越昙没断烦恼根,有时候想起幽川,有时候记起故人的形貌,有种恍若隔世的虚无幻灭感,也有一丝丝的恨和悲凉。她试图平和,可情绪始终难以如寒冰冷却。她想过种种遇到故人时候的场景,可到底如何,恐怕只有相逢的刹那才会彻底明了。
“我不知道。”越昙语调很轻,度人度己都难。她看破那些虚妄后,眼前出现的是真相,可惨痛并不会少上半点。可能得修持到妙法音的境界,要不然“解脱”只是一个空梦。她目不转睛地看着谢寄愁,想询问她的意思,但话到唇边又咽了回去,她总不能一直让师姐做主张。
越昙不说,谢寄愁也不去问,话锋一转,便落到了修行上。越昙的道法是边玉沉教的,可要说没有谢寄愁的痕迹,那是根本不可能。谢寄愁替太乙修士讲法的时候,越昙也会过去旁听,有时候甚至代替谢寄愁的位置,兴致勃勃地演武,其中她亦有所得。谢寄愁比边玉沉更清楚越昙的修为如何。
夜色渐深,两人如之前那般,没有回到潮音洞中。越昙从天地根中取出清凉榻,谢寄愁也点着了灯。海风吹来,潮音低回。越昙躺在榻上,单手撑着下颐,侧身看谢寄愁。谢寄愁回望,将不知不觉间蹭到边沿的越昙往回一捞,将她往里拦了拦。
“师姐。”越昙抱住谢寄愁的手臂,语调含糊地喊了一声,她有些犯困。修道之人的“眠”,其实是养精蓄锐的“修”,可越昙喜欢睡觉,无处不可。石上、花下、崖边、月影中,看着无边光影如水波漾动着,斑驳而又迷离。
“我在。”谢寄愁垂眸凝视着越昙,语调放轻。随着在佛国的停留,她发现愁绪从越昙的脸上退去了,神色也趋于安宁平和,可她不知道越昙的心如何,她渐渐地看不透越昙的心绪。有时候她觉得越昙像是放下一些事情,有时候又觉得她什么都记得、什么都放不下。斩断前缘当然是最好,可要是真弃人、弃我,她恐怕也在被遗忘之列。
“我应该不去索取什么,而是单单希望你无病无灾,这样的话入了无相道其实也没有不可。”谢寄愁轻声说。她恨边玉沉、素寒声她们的自私,可关照自身,自私也不会比她们少。她一层一层剥开内心,最深处的渴求是占有。
“嗯?”越昙半梦半醒,没听清谢寄愁说什么话。她抱着谢寄愁的手臂不撒手,像是怕这也是个空梦,在醒来的时候一切又会落空。世界微尘,一切存在当是梦幻泡影,可她觉悟得不够彻底。斩灭了一部分妄想,仍旧剩下一些妄想,她却无心斩了。
谢寄愁抬起另一只手,她的指尖顺着月色、烛火投落的淡影向下抚摸 ,在触及唇角的时候,指尖忽地被人含住了。谢寄愁垂眸,对上一双炯亮的眼,黑瞳泛着细碎的光芒,仿佛星辰在闪烁。“师姐。”越昙又喊了一声。
谢寄愁应答,柔软的指腹在温热中只停留刹那,便被谢寄愁收回。动作间衣袍窸窣作响,谢寄愁褪去鞋袜,也跟越昙挤在一张榻上。越昙像是清醒,又像是在梦境中沉迷,她起身爬到谢寄愁的怀里,直勾勾地看着她,然后顺从沸腾心绪的指引,稍稍向下压。她隐约记得有一段凌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