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后不管是素无闲还是同门的询问,她都视而不见。

“很抱歉。”素寒声低声开口,在听闻师尊陨落后,她几乎被痛悔淹没了。支撑着她回来的,就是强烈的悔恨。“我不如大师姐。”

这次终于不是从别人之口,而是她自己坦荡地承认了这一点。她已经不去想生机了。强撑着在榻上坐起,她先是取出药册递给长老,接着又自顾自地说道,“我想去陵中拜祭恩师。”

她看着单薄又可怜,长老们不愿意让她多走动消耗精气,可看着她执着的模样,又觉得劝阻恐怕不起任何的作用。就算是拦着她,她也会偷偷过去的。谷主两位传承弟子,怜花信处处以药王谷为重,极为遵守规矩,可素寒声不一样,她面上笑语盈盈,什么都说“好”,可就举止来看,担得起离经叛道四字。

素无闲的尸骸是被钟若存带回谷中的,但在陵中埋葬的只是药杵与衣冠。在与鬼怪斗杀后,素无闲身上恶瘴的侵染极深,怕有什么魔瘟寄存,药王谷一众就算是不愿意,也只能为大局着想,同意将她的尸骸摧毁了。

素寒声屈膝跪在陵前。

百年光阴如幻影,在惨烈的现实下,一切美好都逐渐地褪色。她细思在药王谷中的生活,又忍不住去想跟越昙的相识,以及最后的诀别。身后仿佛有一只看不见的手推动她前行,有的事情仔细回想来,毫无理智可言,这是她的命运吗?她因为屈服了命运,所以看不到光明吗?

“徒儿知道错了。”素寒声朝着地上磕头,额间鲜血淋漓。她唇角渗出血来,一滴滴落在青色的襟口。要是再来一次,她会选择出谷吗?或许还是会的。然后徒然地重复着命运,既找不到旧日的越昙,也辜负恩师的期许。她是个懦弱的小人,不愿意承担责任,一直都在逃。可要怎么样才能走出自己的厄运?

橘色的海

素渥来找素寒声的时候,觑见的是一片迷蒙的血影。她大惊失色,将跪在地上的素寒声拉起,却见她唇角、鼻底、眼畔都是触目惊心的血迹。她搭上素寒声的脉门,只能感知到数股药力逆冲,撕扯着素寒声的灵脉、窍穴,甚至将她修成的元婴破碎。她对此无能为力,忙不迭将她送到师明净的跟前。

“没救了。”师明净只看了一眼就下了论断。

“可师尊不是会炼制复命丹吗?”素渥满是仓皇地看着师明净,为什么越昙能救、谢寄愁能救,素寒声就不能救了?

师明净懒得理会素渥的质问,她当年将素渥留在药王谷,是想着以药王谷之能或许能弥补她道基上的损伤。或许是药王谷不作为,或许是素渥心灰意冷,事情未曾向着她期许的那样发展。她跟这个徒儿早已经离心。

“师……姐……”素寒声断断续续地开口,她握住素渥的一片衣角,朝着她摇了摇头。她对自己身躯的状况很是清楚,如果对她用药,不知会耽搁多少人的性命。她摸索着,从袖中取出一封书信来,“如、如果有机会,请、请将它交、交给越昙。”

“好。”素渥揽着素寒声,颤抖着应下。

师明净很漠然地瞥了素寒声一眼,伸手一摄,便将那封信取到手中。她根本没有拆开,指尖一道法力奔涌,那封绝命书顿时化作尘屑纷纷飘散。

素渥错愕地看着师明净,拔高声音喊了声“师尊”,可她不敢多说什么,怕刺激到素寒声。

素寒声也从素渥的语调中感知到一抹不祥,她想问素渥到底怎么了,可一张口,鲜血便从唇角淌出,最后迷离的意识再也支撑不住,彻底地堕入黑暗中。

素渥的身体在打颤,她看着师明净,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她眼中噙着泪,问:“您为什么要这么做?”能传信的又不是她一人,就算不愿意也可以假借旁人的手来做!

师明净笑得很讽刺,她凝视着素渥,说:“你知道吗?施暴者提起当年的愧疚,只会让人觉得恶心。”就像当年药王谷的那行人,不管是找理由开脱,还是直白地承认,都让她像是沾了苍蝇,想要作呕。

在与幽川恶瘴的对抗中,死去的人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