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灵余认罪得很快,安分地坐在囚室中,忏悔自己的过失。可在听闻素寒声的死讯后,她的眼眸倏地暴睁,周身气机逆行冲撞气脉,鲜血顿时从肌肤表面渗出,将她染成一个血人。
钟景、商红药、方倦之、越兰泽、素寒声……她所相识的一个个都零落了,而她是不是也要迎来这样的结局?是命运的报复吗?祝灵余害怕起来,怪叫一声,陷入极度的惊恐中。守卫祝灵余的道人第一时间去禀告钟若存、祝长缨,可这两位大宗师何其忙碌?等到她们终于腾出手来看祝灵余的时候,发现她的境界下跌,心智也濒临崩溃了。
钟若存悲哀地看着祝灵余,一年又一年,她的女儿在她们的纵容下,长成一副陌生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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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清宗的法坛安然矗立,可为了能够与云流声一道施展“化道度世诀”,祝长缨、钟若存得将剩下的那个大乘期的照影解决了。她们心力交瘁,根本顾不上祝灵余,将人送到药王谷也是不现实,只能稍作安抚后,将她转移回自己的法殿,可依然派人守着,不许她任意外出。
在两个月后,太清宗、儒门以及紫微宗陆续将自身的照影斩灭了,她们猜测还有妙法音的幽川照影在,可时间越来越紧迫,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天之轨在浩荡的法力推动下运转着,始终在变化的生机呈现出一种下落的趋势。
她们必须尽快将变化成长中的幽川镇压了,万一它成长到一个难以制约的地步,整个道域都会被摧毁。
散落在恶瘴中的城池,如一点微弱的萤火。大部分都悄然无声地熄灭,仅有少部分城池等得到同道来施援。太乙道场相去不远的一座空城,这里第一时间被恶瘴吞噬,生民尽数化作行尸。谢寄愁、越昙到的时候,耐着性子将整座城清理了,将恶瘴鬼怪隔绝在外。
越昙是喜欢安静的,但四面八方的死寂让她心中难以安宁,她尽可能不去提幽川脱落的事,省得触及谢寄愁的心结。发展到如此地步,除了枉死的生民,谁还能说自己是无辜的?
“素寒声死了。”谢寄愁始终关注着道域的消息,尽管她不愿意提起那些让她深恨的名字,可面对越昙时,她不想有太多隐瞒,总会知道的。
“是吗?”越昙轻轻地问了一句,见谢寄愁点头,她也只是“嗯”了一声,没有再去问缘由。茫茫天地,死者无穷,她怎么可能一个个都去过问?
谢寄愁见状暗松一口气,她怕越昙还会为那些不值得的人伤心。她转了个话题,又说:“太上法会要行动了。”
道域各宗派以法坛为依托,面对恶瘴采取的是守势,可如今却有人逐渐地深入幽川下落之地,想必是太上法会已经想到办法。谢寄愁厌恶那帮对她们杀戮无穷的人,却更憎恶幽川里的阴魔鬼怪。她们不会与太上法会同行,可不在意在关键时刻,也给幽川致命一击。
“幽川中会有大宗师的照影,如今她们渐次陨落,但只有一道化影没有现身。”越昙想了想,又问,“是妙法音前辈没有心魔照影吗?”
“未必一一斩却了。”谢寄愁摇头,法执同样是一种着相,既然着相,岂会没有心魔照影诞生?
“也没见着师姐的。”越昙幽幽地凝视着谢寄愁,切入正题。在幽川脱落时,她似乎见到里头走出来一道与大师姐一模一样的身影,同一张面具叠合。如果有心魔在,她会藏身在哪里?如果没有额外的心魔在,是斩却种种,还是大师姐已经与心魔混同了?这样的猜测如种子发芽,越昙越想越是不安。
“她已经显化,不知藏在哪一处,我无法感知她的踪迹。”谢寄愁瞧出越昙的忧虑,她扬起一抹笑道,“昙儿放心,我不会失去自我。”
越昙一点头,认真道:“不管去向哪里,我都与师姐一起。”
谢寄愁开玩笑道:“包括黄泉吗?”
越昙毫不迟疑一点头:“对!”
谢寄愁看着她,慢慢地止住了笑。
黄泉,那不该是她们的归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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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上法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