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王翊深谙朕意,立为太子,着继大统。”
第六子端王梁飒,亦是恭献皇后所出,与韩王梁竣乃一母同胞。恭献皇后因产后高热不退,未及六皇子弥月,便崩于凤藻宫。先帝悲恸之余,对此子喜爱非常,以弱冠之龄册封端王,藩地燕州近在京畿。年初,先帝命其勘踏边界,不想端王出盂兰关方月余,先帝便一病不起。
先皇最幼的第七子章尚在冲龄,未及封爵。新帝登基后册封为楚王,不日就要动身出京前往藩地了。
秦太医常年在宫中行走,深知诸位皇子禀性,知这位新帝城府极深,不敢妄自揣摩圣意。所以惴惴不安的跪在当地,心里已经七上八下,乱如急鼓。只又磕了个头方道:“臣医术浅薄,有负圣望。”
宸帝的声音终于在大殿深处遥遥响起:“你乃太医院中第一圣手,你既说是失魂症,那定然就是失魂症了。此病病症如何?”
秦太医道:“臣见识浅薄,此番亦是初遇此病。只知医书载此病病状,病人如同失魂,不识父母亲朋,不知身历种种,甚至不知自己姓甚名谁,过去一切皆无从记忆,如再世投胎作人。”
“过去一切皆无从记忆。”宸帝左眉慵然半挑,长窗里透进斜阳西下,映在赤色落地幔帐上鲜娆如血,那血红映着金砖青润如玉,投诸于金砖上宸帝的身影修长,像是淡墨勾勒,醇厚声音里的意兴越发盎然:“此病甚异,朕去瞧瞧天下第一美人,是不是名符其实。”
秦太医迟疑了一下,道:“此女诸事皆无记忆,礼法之教亦忘得一干二净,形如疯痴,臣恐其举止失仪,惊了圣驾。”
宸帝的唇角再次浮现一丝似笑非笑:“韶龄弱女,难道还能吃了朕不成?”
和阗为砌玉为池,初入宫的妃嫔面君之前循例赐浴瑶池。中京筑城嵯云山下,地多温泉。禁城御苑便引了温泉入苑,以和阗所贡美玉砌筑浴池,承聚温泉之水,号之“瑶池”,意比西王母仙境。那无瑕美玉浸着温泉之水,水气缭绕氤氲,如烟如雾,真如仙境一般。
进水之处是三尊羊脂白玉龙首,水从龙口注入池中,哗哗的水流是唯一的声响。水温软滑腻,如若无物。人不由想做一尾鱼,欲潜入最深处去。长发浮于水面,似深黑一缕水藻。白玉池底为了防滑,特意雕琢万叶莲花图案,温泉清澈微蓝,映着池底漾出硕大的莲花,一瓣瓣捧出最娇艳的蕊。赤足踏在花纹上,微痒酥麻,温热的水盈裹游走四肢百骸,叫人沉溺其中,仿佛不愿再起。
突然觉察阴翳,本能一样转过身来,莹白的双颊水汽蒸氤成绯红,湿发如墨玉披垂,眉目间只有晶莹的水珠。侍浴的宫人已齐刷刷跪伏于地,池畔一人负手而立。水汽袅袅里只见垂下的宽大袍袖,衣袖之端以玄黑丝线绣着狰狞的五爪蟠龙,龙爪以金线刺绣而成,尖亮锐利宛如鲜活。她缓缓抬起脸来,他身材挺拔,只得仰视。她用温润如池中泉水的眼眸定定瞧着他,那一种绝世容光在水雾萦绕间恍若仙人谪世。
她一双纤长柔夷扶在白玉池砌之上,净莹白腻得竟与那和阗美玉浑然一物,他终于伸出手去,示意她将手交予自己。她有点怯意的将目光投向左方池畔,带她来的方嬷嬷跪在那里,微微向她使眼色。她努力回想嬷嬷曾经教她的礼数来,可是半分也想不起,只得犹有怯意的仰望着他的脸:“你……你好……”
方嬷嬷的神色略略一松,虽然在御前仍是失礼,但好歹并未太过逾份,且偷瞥宸帝脸上并未有不悦的神色。宸帝并不答话,只握了她双手微一用力,她身轻如燕被他从池中携起,水溅湿他胸襟前绣的玄色龙纹。宫人忙奉上素绸裕袍,替她披在肩上,她顺从伸入衣袖,腕上细微的玲珑之声却引得了他的注意。九连玲珑同心镯,他握住她的手腕,将镯子取下来随手一掷,镯子“嗤”一声轻响没入水中。她的眼里只有静静的茫然,如水波不兴的古井,红菱唇际吐出一句话来:“你是谁?”
这句话于御前实在无礼之极,方嬷嬷只觉那温泉的蒸气向上一扑,额上便沁出细密的汗珠来。
他却微微眯起眼来,如扑狩之前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