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
姜堰心头一沉,之前为了救姜沉鱼,没有反对明月的危险行动,确实是自己藏着一份私心,可眼下人却落在顾昀的手里,若是顾昀知道……
这一人可换一个突厥,那他会放过吗?
“阿淮,义父的意思是,人一定要救,不论死活。”林靖递上一个眼色。
姜堰呼吸一滞,老师还真是把一切都算计好了,哪怕是廿一的性格,老师也都了如指掌。
如果明月活着,突厥自然能收入囊中,但是哪怕明月死了,也一定要把尸体带回来,廿一必不会独活,到时候突厥也依旧是大周的。
京城。
又是一年花朝节,却不复旧年光景,整个皇宫,乃至整个京城都是一派死气沉沉的景象,去年枝头双燕雀,如今只剩雌鸟形单影只,在慈宁宫的上空盘旋了两圈,发出两声悲啼之后,急速坠落,一头撞在了鲜红的宫墙上,绽开一朵艳丽的花。
第496章
“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母后。”
太后疲惫的睁开眼睛,原本瑞丽的凤眸,在此刻已然失去了色彩,保养得宜的面庞仿佛苍老了十岁,浑黄的眼睛才让人想起,她已经是一位看过三朝更迭的老人了。
三公主跪在大殿中央,没有了往日的盛气凌人,眼底隐隐有了几分死寂,口中求饶。
可是她比谁都清楚,这次恐怕是在劫难逃了。
不过,从答应私铸钱币那一刻开始,她就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后世史书上,她不能有单开一页的好名声,那么哪怕是恶名也罢,总比连个名字都没有的公主要强得多。
她不要当任何人的附庸。
“祖母,孙儿不想死。”
“孩子……”
太后张了张嘴,轻声呢喃,想再喊一声她的名字,却怎么也张不开嘴。
她身在高位许久,见过了人间最美好的盛景。
他的丈夫从不得宠的皇子,一路坐上皇位,她的母家也从无名小卒的六品翰林,到今日的权倾朝野,她的儿子如今又坐上了这个位置,她还有孙子,还有重孙,谁又会想死呢?
三公主嚯的抬起头,露出许久不见的桀骜,展演一笑,字字铿锵,掷地有声:“但是孙儿愿意死。”
秦王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少女,透过她的面容,他看到了曾经教自己骑马,教自己读书,教自己爬树捉蝉的皇兄,大约也是这般年纪。
他们在城墙上睡了一晚,让整个皇宫人仰马翻找了一晚上。
“皇兄?!”
“皇叔,这一局,侄女以命下注,赌你赢,也赌一个青史留名。”三公主双手交叠,一如既往的礼数周全,恭恭敬敬地给秦王磕了一个头,然后便站起身,望向太后,“祖母,您多保重,天冷多加衣。”
“诶,好,好孩子,好孩子。”
太后的声音几多哽咽,用手掩面,甚至都不敢看她。
秦王沉默不语,心中却是震荡不已。
一个女子,一个女子,凭什么有这样的气魄。
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他不择手段,诚惶诚恐,畏畏缩缩,没有了那份对抗世界的勇气。
是从皇兄坐上皇位,掌握生杀予夺的大权之后,抑或是自己对权利的渴望像荒草一样肆意疯长的这些年。
……
史书:哀帝登基不过数月,私铸钱币案发,不日擒获主谋三公主,假借太后之名,唆使外戚,其罪当诛,判斩立决,是年二月二十二,卒。
至死,她依旧只是大周的三公主而已,无有姓名。
吃了睡,睡了吃。
姜沉鱼在青州的这三天,足足养胖了一圈。每次周文雅来,都会给她带各种好吃的和小玩意儿。也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比住在秦王府的时候自在多了。
唯一的美中不足,那就是天天要喝苦药汤。
“我今天能不能不喝啊?”她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