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总算听话了,不枉费他吊着命救他,陪他逃了这几日。
“快走吧。”
崔凌源虚弱的抬眸,看了一眼城门处。
他们能看到城门,不代表很近,其实城门离他们还很远,他们两个脚上连鞋都没有,走过去并不容易。
而且这一路一马平川,也不知道四面八方,会不会有刺客的冷箭射过来。
他没力气再替谢锦奕抵挡了。
只愿谢锦奕的身手,能救他一命。
谢锦奕深吸了一口气,对崔凌源苦笑了一下。
“你说本殿将你放在这儿,走回城门之后,再派人来救你,你还能活着吗?”
崔凌源闭眼想了想,大概是不能了。
他自懂事便知道,自己寿数难长,许多大夫都背地里说,他活不过二十岁,若非生在崔氏这样显赫的家族,用最珍贵的药材保养着,享受着最精心的照顾,他可能在襁褓之中便撑不下去。
所以他对活着这件事,没什么很大的期盼。
他只是心疼父亲,父亲爱他,他若是死了,父亲必定会很伤心的。
“交给我父亲。”
崔凌源从脖子上把玉葫芦拽下来,摊开在掌心。
谢锦奕接过玉葫芦,他知道这东西材质特殊,上面还刻着佛语,定然是崔凌源父亲辛苦为他求来的。
无非想保他平安康健。
父母之爱子,都会倾尽所有。
他的父皇也很爱他,父皇坐拥天下,却只有他一个儿子。
朝野上下都曾劝过父皇,要开枝散叶,绵延子嗣,皇室子嗣繁茂,才是天下太平的象征。
可父皇将那说的最凶狠的御史,狠狠训斥了一顿。
父皇说,“奕儿是朕最珍贵之子,世上无可替代,也无须替代。”
他占尽了父皇所有的关注和疼爱。
实在幸运。
崔凌源也是崔扶砚唯一的儿子啊。
将心比心,他怎能弃他于不顾呢?
“崔凌源,你撑着最后一口气,本殿带你回去见父亲。”
他将崔凌源的玉葫芦挂在自己脖子上,然后弯腰重新背上了他。
他捡起路边的枯草藤,把崔凌源跟自己拴在一起,哪怕他没力气了,崔凌源也不会掉下去。
“你好蠢。”
崔凌源趴在他肩头,嫌弃的说着。
明明放下他,他才能有更多的逃生机会。
他也看重自己这个皇嫡子的命,为何非要固执?
“崔凌源,我们都要回去见父亲,而且……你也是本殿下该护佑的子民,若连你都护不了,本殿将来如何护佑南瞾万千百姓。”
他肩负责任,便要背起责任。
不可逃避。
谢锦奕虽然没有崔凌源病的重,可这几日的消耗,让他也已经筋疲力尽了。
以前从未吃过的苦,受过的累,他都咬牙坚持下来了。
他的脚磨烂出血,踩在地上都是一路血痕,每走一步,都十分艰难。
可他脚步从未停下,满脸汗水和血液肆虐,也未曾放弃。
他的小脸神色坚毅,有谢云璋果断,也有沈凝的温和。
他这一路遇到了很多人,流民之中给了他半块脏馍馍的,是他南瞾的子民,给他喝水的二丫,是他南瞾的子民,那企图卖了他们的郭婆婆,也是。
他背后背着的崔凌源,更是。
崔凌源早在他背后没了动静,而等他走到城门口的时候,天色也暗了。
城门的守卫军本不认识他们,以为是流民之中的普通小乞儿。
谢锦奕站在他们面前,嘶哑的嗓音带着一股威严,“传禁军,通报父皇,本殿回城。”
“你……你是……”
守卫军见多识广,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一个脏小孩说这样的话。
“耽误片刻,本殿将你们斩首示众!速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