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凝心头蓦地一紧。

她只怕谢云璋要提出什么难以周全的要求。

谢云璋的要求倒是没那么难,他拿出一张红纸,上面空空如也,他提笔写下了自己的名字,让沈凝将她的名字,也写在上边。

沈凝疑惑着,把红纸拿起来研究了一番,倒是没什么不妥的。

她又放在鼻间闻了闻,上面也没什么药水,不像是动了手脚的样子。

而谢云璋一国帝王,拿这么一张红纸糊弄她,又能有什么用呢?

她放下了戒心,拿起谢云璋的笔,在红纸上,落下了自己的名字。

沈凝。

这两个字,靠着谢云璋的字迹,显得清秀婉约,可偏偏极衬他的字迹。

明明是极为相配的两个名字,就像他们两个。

谢云璋心间没来由的被刺了一下。

痛的麻木又汹涌。

他把诏书铺开,亲自拿玉玺用印,盖上之后,晓谕六宫,召中书省下发颁布。

明日,沈凝便可以离开皇宫了。

沈凝再次拜别君上,既是谢恩,也是绝情。

“愿吾皇圣体安康,百年常健。”

谢云璋沉默着,手指在空中颤抖了好几下,在弯下腰将她扶起来。

他说,“朕自会无恙,你……”

“我也会很好的,沈凝可以一个人,活的很开心,潇洒自在。”

沈凝对他扬起一脸笑容。

这是被他强行带回来的这段时日,她笑的最真实,最开心的一次。

谢云璋觉得,这也是与她相识八年,她最灿烂的一天。

她携爱意入宫封后,生下皇太子,七年为后,从无错漏。

八年后,携一纸诏书离宫。

谢云璋从心到嘴都是苦涩的,他看了一眼偏殿,“奕儿在等你,你也去同他说说话吧,日后若是想他,可以请旨入东宫相见。”

“是,谢皇上。”

沈凝转身去了偏殿。

谢云璋长长的吐出一口气。

他没去影响他们母子告别叙话,他拿起沈凝写过名字的那张红纸,开始在上面填补内容。

偏殿内,沈凝第一次与谢锦奕说起离宫的事。

他从起初的不能接受,愤怒爆发,到完全冷静下来,抱着沈凝痛哭。

“母后,儿臣知错了,儿臣有三年不在母后身边,由姨母亲近教导,儿臣自知行为有所偏差,这一年已经努力改正,儿臣在尽力的做好皇室嫡子,国之储君,可儿臣尚且年幼,母后能不能不要走?不要离开儿臣!”

他需要母亲,需要疼爱呵护,需要一个可以拥抱的温柔乡。

这世间没有任何一处,比母亲的怀抱更加温暖了。

沈凝抱着他,也险些哭出来。

她的孩子还小,可已经承担起了储君的重担。

可她也不会抛弃他。

“母亲只有奕儿一个孩子,这一生都会疼你爱你,离宫并非不能再见,只是不能日日相见,母亲定会时常回来看奕儿的。”

“可奕儿想母亲的时候,母亲不会一直在。”

对他来说,母亲在后宫和在民间,是天壤之别啊。

“奕儿总会长大,要变成独当一面的太子殿下,母亲在民间,也会为奕儿着想,于天象之说,医家发扬,母亲都能做得好。”

沈凝第一次在孩子面前,提起自己做的事。

谢锦奕含泪的眸中露出不解,“母亲是因为要做这些事才非要离宫不可的吗?”

沈凝犹豫片刻,最后点头。

“那可以为了儿臣不去吗?儿臣把这些事都交给旁人来做,朝臣之中有许多能人,儿臣只要母后在身边。”

他骨子里的偏执和霸道,跟谢云璋如出一辙。

沈凝无奈摸了摸他的头,“奕儿要像你父皇从前那样,一直限制着母亲的行为吗?”

“奕儿不敢,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