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素来沉稳,平静,便是在床笫之间,也含蓄克制。

那日他对她发狠,她才哭了几声。

可那哭声依旧是克制的,像没有牵线的木偶。

他想起方才奕儿说的,他说错了话,让沈凝不高兴了。

他想知道奕儿究竟说了什么。

“皇上?”

沈凝察觉到他来了,她脸上一闪而过惊惶,又立刻擦了泪,起身向他行礼。

这短短瞬息之间,她的破碎已经被收拾好,变回了他那个事事稳妥,木偶般无趣又周到的皇后。

“起来吧。”

谢云璋踩着脚蹬上了软榻,他端坐在沈凝面前,问她谢锦奕方才说了些什么。

沈凝摇头,“孩子的话,无须提到皇上面前。”

这事终究不光彩,追问起来,还是她没有管理好后宫,才传出的这些风言风语。

告诉谢云璋,只会平白给她自己多添难堪。

无甚必要。

而谢云璋神色变冷,他知道沈凝不会被几句孩子话伤成这样,他现在问她,是恩赐给她诉苦的机会,她却不要。

“皇后,你近来愈发忘本,对朕的态度也变得敷衍,要朕向你问罪,你才肯说是怎么回事吗?”

谢云璋的责问劈头盖脸压下来。

沈凝好不容易平静的内心,又瞬间崩裂,她压抑着内心积攒的怨气,抬起泪眼看向谢云璋,“皇上若要问罪,臣妾又能如何?奕儿他确实说的是孩子话,可‘他并非臣妾亲生’这种谣言,难道会是臣妾散布出去的吗?”

谢云璋眼神一凝,谢锦奕竟会对沈凝说出这样的话。

是他没想到的。

沈凝怀胎十月产子,个中艰辛,他是知道的,沈凝离宫之前对谢锦奕也是疼爱非常。

她得知自己必须要离宫为国祈福三年,最为担忧的不是旁的事,是与她同榻而眠的谢锦奕。

那是沈凝做皇后四年,唯一一次不成熟的向他发问。

她说,“皇上,能让臣妾带奕儿一起去吗?”

“不能。”

他肯定的拒绝沈凝。

天家皇子,三岁幼龄,怎能与她一同出宫,流落在外?

那宫外的苦,沈凝身为一国之后能承担,能吃得下,谢锦奕是尊贵的皇嫡子,怎能忍受?

而且他不受天象的影响,是带着祥瑞之兆出生的孩子,若跟沈凝同去,会像她一样背负上命中带煞的厄运。

他更不会让沈凝带走他。

这三年谢锦奕都养在他和歆玥身边,与沈凝这个母亲确实疏远了。

可他说出这样的话,终究是错。

“朕会责罚他,可后宫谣言丛生,也是你这个皇后失职所致。”

谢云璋自以为赏罚分明,将责任划分的清楚。

可他忽略了沈凝眼中一闪而过的恨意。

若非谢云璋偏宠沈歆玥,这三年将孩子放在沈歆玥身边养着,谢锦奕怎会跟她疏远至此?

可谢云璋是皇帝啊,皇帝怎么会有错?

而且他用情专一,心悦沈歆玥,便将所有的宠爱,他所能给的美好,全都捧到沈歆玥面前,又有什么错?

沈凝不敢再去细思这些,怕自己的情绪会越发纠缠其中。

似千万缕长发缠在一起,闷的人窒息。

她更关心自己之前的计划。

容湛定然已经把玄慈大师的信带了给了崔扶砚,崔扶砚已经想办法了,今日他和工部尚书钟之祥一同进宫。

沈凝看向谢云璋的长袖,里面露出《天象星占》的一角,她心中微微松动。

谢云璋一直随身带着,足够重视。

而谢云璋注意到沈凝的眼神,也索性把这本书给拿了出来,放在矮几上。

“这本书,皇后应该不陌生。”

他的语气平和了些,注意力也从谢锦奕的闹剧,转移到了这本书上面。

沈凝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