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以为前世宫变的情形就够惨了,可方沅口中所说的,远比宫变可怕得多。

如她这般的皇族、晏朝这般的宗亲、还有京中的那些朝臣,因宫变而受难是很正常的,改朝换代从来都是要死人的。

可祸不及平民。

更何况如方沅所说的这般惨况,其中不知有多少官员涉嫌渎职,亲眼看着百姓遭难而无动于衷。

傅瑶光牵住晏朝的衣袖,“晏朝……”

晏朝将她揽住,轻轻抚过她的背。

“公主放心。”

她点点头,往他身边靠了靠,“真可恨。”

“嗯,真可恨。”晏朝低声顺着她道。

方沅怔怔地看着他们。

他早便听过晏国公府的世子尚主,被陛下指婚,与公主成婚。

那时他和梁婉早已无话。

他当时还同情过这位晏世子,觉着他和自己的处境很有几分相似。

同样因学识过人受到赏识,迎娶身份贵重的妻子,从此永远要低上一头。

可公主说话并不像梁婉婚后待他那般颐指气使,那对着他既面冷又寡言的大人,对着公主时像变了个人。

他看得出神,冷不防对上晏朝冷淡而带着锐色的眸光,他心里一激灵,立时垂下眼,再不敢多看。

傅瑶光看着桌案上的文卷,心中百转千结。

她不知晏朝如何想的,看她来定州,为得是定州宁和矿山的矿务。

谢瞻当日同她说,不想让她来定州,她几乎能确定,定州和谢瞻定然有不明不白的牵扯。

她一度以为,这舞弊案只是晏朝来定州查案的幌子,到了便能迎刃而解。

可舞弊案背后,是整座定州府官员的渎职和不作为,背后的背后,不知有多少无辜百姓因此而受罪。

她从晏朝臂弯中挣开,从旁边拿起梁书安写的那两篇方沅的文章,从头读罢,心头更是发堵。

这文章中,除了有一位寒门学子经年的苦读,更有一位母亲半生的劳碌。

傅瑶光将文卷放下,坐到一旁。

她看了晏朝一眼,他似是在沉思着什么事,并无开口的意思。

想了想,她望向方沅。

“今日文会上,我看你和许家兄妹二人相熟,是因为梁婉的关系吗? ”

一提到许家兄妹,方沅面色难看许多。

他点点头,“是,许家小姐是梁婉的闺中好友,许二公子是梁婉的……是梁婉一起长大的玩伴,就也算是兄妹吧。”

方沅面无表情地说道。

“那你和许明渐相熟吗?”傅瑶光问道。

“他的学识如何?比你又如何?”

“……”

方沅对许明渐很是抵触,可傅瑶光发问,他又不敢不答。

也有心问问为何要问许明渐的事,可话到嘴边也不敢问,最终只是道:

“应是比我好吧,我同他认识时间不算长。”

“我同梁婉成婚后,他和许家小姐时常到府中来和梁婉作伴,梁婉也同我说过,许明鸿是这科的头名,下一科许明渐下场,也不会差。”方沅垂下眼道。

“你同许明鸿相熟吗?”晏朝蓦地出言道。

“不熟,大人,我同梁婉成婚前,根本没资格认识这些人。”

方沅想了想,又道:“便是如今,我也没资格和他们平辈相交。”

晏朝看他一眼,从一旁拿出另一篇文章递给他。

“待定州事毕,这些人轻则流放,重则处斩,他们同你自是不同。”

“你看看这篇文章,可认得出?”

“大人的意思是,许明鸿也是……”

方沅怔了一瞬,才反应过来晏朝方才这话并非是贬损于他,反而带着几分鼓励。

他没再多问,看向手中文卷细细读起来。

良久,他将文卷放下。

“大人,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