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她和晏朝二人, 穿街过巷, 最终来到城西的江边码头附近。
这条江将附近的几座州府连通, 江水平稳的那几个月还可以行船, 江中还产时鲜,几年前的那场涝灾让无数定州人.妻离子散, 可几年过去,仍有很多人要靠着这条江水养活全家人吃饭。
眼下也正是可以行船的时节, 除了商船客船,入夜后甚至还有花船, 这会江畔除了好些光膀子的劳工,还有些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年轻姑娘,举止妖娆而勾人地招揽客人。
傅瑶光便是从前贪玩,但即便是出宫,去的也都是京中极讲究的地方,下道些的地方乾京不是没有, 可还从没有人敢带她去过。
这会看到这些衣着露骨的花娘一个劲地往那些下了值的劳工腰身上摸,只几眼她便觉着脸热。
“这是要去哪里?”
傅瑶光拉住晏朝的袖角问道。
“妍朱坊。”晏朝慢声道出个名头。
傅瑶光不知道这都是哪些字, 可光是听着便也听出个大概来了。
她想了想,有些不大确定, “是被许明鸿顶替的人在那里?”
“嗯。”
晏朝低声同她道:“方沅昨日写的那几个人名中,只有两人是没有给我送过荐文的, 除此二人,其余人的笔迹皆对不上, 其中一人叫陈琢,日间让人查过,他在妍朱坊有差事。”
“不是有两人吗,为何确认是他?”傅瑶光有些不解。
“猜的。”
晏朝言简意赅。
见她望过来,便道:“另一人是通判府的次子,便先来这边看看。”
“通判府的次子?”
傅瑶光回想了下,但也没什么印象。
“他也是今科的考生吗?”
“会试没有他,乡试的名单要等过些时日去府衙里查过,才能知晓。”
傅瑶光有些意外。
大凡贪墨舞弊一类的案子,州府上下的官员多是沆瀣一气,同赃同罪,而眼下的这桩舞弊案,定州的知府和知州俱是牵涉其中,可同为定州官员的通判府,既无人应考涉案,又在定州相安无事地过到现在。
她还想说什么,可这会已经到了码头边,妍朱坊的画舫便停在不远处,她和晏朝上了小船,晃晃悠悠地渡过去,旁边有船夫,也不好再说旁的。
一旁的船夫手撑着木桨,探头探脑地看看晏朝,又看看傅瑶光,咧嘴一笑道:
“我说公子,您瞧您这多新鲜啊,老头子我在这江边十来年了,可还没见过像您这样带着姑娘来找乐子的。”
他看看傅瑶光,咂咂嘴又道:“再说就您身边的这位,进了画舫那不是砸场子吗,这江上画舫也就是给些个爷们解解闷的,您这般的贵客要想找乐子,那应该往城里面去,咱们这边怕是难入您的眼。”
晏朝连坐都未往下坐,方才在码头他便留意到那些落到傅瑶光身上的各色目光,他心里很是不悦。
实则出门前,他不是没想过这般情形。
但她从前便不愿带面纱,觉着累赘,在京中时尚有顾虑,如今到了定州,她定不愿那般费事。
晏朝沉默着,微微侧过身遮住傅瑶光。
他看向那个船夫,端详片刻后沉声开口:
“妍朱坊的迎送一直是你负责?”
“对啊,这边妍朱坊的几艘画舫都是我和我两个儿子负责的。”
晏朝的语气不似闲聊,但船夫也并未往心里去。
“那你可听过陈琢这个名字?”晏朝径直问道。
“陈琢?”
船夫皱眉想了想,片刻后看着晏朝,面露恍然:“你们找小陈啊,难怪了。”
“我方才瞧着你们,就和平时那些客人不一样,要是来找小陈的,那倒也是说得通了。”
这话听着有些莫名,晏朝不动声色地追问:“此话怎讲?”
“这整条江上,可没有人不知道小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