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似乎听到很多声音,城楼上风也萧萧,雨也萧萧,她的身上不知道沾着谁的血,恍惚间眼底好像也看到了很多人的血。
好累……
她隐约看到很多人,前世因她识人不明而被牵累的无辜人命,两世缘分却至亲至疏的父皇母妃,爱过恨过如今再难在她心湖中荡起一丝涟漪的谢瞻,从高处坠下的谢瞻,血红艳色下瘫软而微微起伏的身体,最后他会随着他微弱呼吸的停止从此间天地中消失。
她知道那种感觉,抽离了身体,飘飘荡荡地,看着一切事物与此身再无干系,悔恨或不甘都不会影响最终的结局,她曾经历过这一切,知道那种感觉有多无助。还好,今生不会再有那样的事了。
她曾付出的代价、曾欠下的血债,如今终于偿还了千万分之一,她感到欣慰,却仍不能得解脱。也许前世那些人命、京都流过的那些血,会如影随形地伴着她、追着她,至死方休。
失去意识之前,傅瑶光的目光落在不远处晏朝的方向。
这一世是他来招惹的自己,除非是她自己不要他,否则他不论生死都不能摆脱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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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月后。
乾京的公主府内,烟萝正在为傅瑶光簪发,外面忽地有人来报,琼珠去问了几句回来笑着同她报:“殿下,您要的车辇陛下已经让人送到府门外了。”
傅瑶光起身朝外走,笑着说道:“皇兄的动作也太快了,我还寻思要等上几个月呢。”
当日潞城城墙上,傅瑶光体力不支昏了过去,后来才知道那日她杀了谢瞻后,是傅瑜着人善后的,姜国,现如今应唤安州了,这座曾经的王城如今彻底归入乾国。
令人唏嘘的是,那些曾经的姜国子民竟也没什么不满,或许是覆巢之下无完卵,又或者连这些百姓也厌倦了两国之间百十来年的纷争,朝堂之争和他们无关,可边陲的百姓在不打仗的那些年里,通婚往来,安居乐业,也早已习惯了。
她和晏朝在潞城养病,待傅瑜和晏朝将新安州的事务安置地差不多,便一起回到京城来,上月父皇退位,太子傅瑜登基,她亦被封为安华长公主,民间不清楚她的事,却只知道姜国的那位新君谢瞻是死在她手下,也正因为如此,笼罩在两国边地的一场大战也就此消解,乾国未废一兵一卒便瓦解了姜国的利益同盟,又将在短期内将姜国吞并,没给其他几个小国从中作梗的机会。
傅瑶光走出公主府大门,看着傅瑜命人新打的车辇,心血来潮便打算去晏府走一趟,她让烟萝跟着,带着自己的仪仗来到晏府,守门的小厮见到她便迎上来,对她行礼后快步跑进去通传。
傅瑜登基,晏朝擢升正三品,眼见便是一道位极人臣的路,晏朝的父亲于上月便请旨辞官,带着夫人离京游山玩水去了,否则若是晏老国公和老夫人在府,她定不会如此般带着仪仗来到门口,等里面的人出来迎接。
没多会她便瞧见她想见的那道身影。
晏朝应是刚下朝,官服都没褪下,便听门方的人来报,说长公主到了,他有几日没见到她了,这阵子事情多,她又因为刚刚受封,宫中典仪也不少,要频繁出入宫中,这几日都回的公主府,没回到他这里。
他在府门外站定,隔着车辇的帷帘看着她,忽地屈膝俯身向她行了大礼。
“臣晏朝拜见长公主殿下。”
实则原本他为臣她为君,依着乾国的礼法,行大礼是应该的,但他与她有夫妻之实,如今也算是半个皇家人了,自然不必再如此行拜礼了。
可晏朝仍是如此行了跪礼,片刻后他听见她含笑的声音:“晏大人请起。”
晏朝也笑了,起身后来到车前,傅瑶光熟稔地搭上他的掌心走下车辇,和晏朝一并进了府门。
她跟着晏朝来到他那间书房,此前这书房中薄榻孤灯,简淡地不像话,如今虽陈设没甚变化,但如今添了许多颇有生趣的小物件,他的书案上还摆着她早上让人送来的几株绣球花,瞧着热热闹闹的,很是可爱。
她站在书案前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