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瑶光盯着眼前的这位王姓使臣,也不催促。

这人这会一副赴死的模样,可他额头满是汗珠,周身忍不住地发抖。

他应也是不愿的吧?

她放缓了声音,又道:

“王大人,若你知道谢屿一案的线索,说出来了也算是首告有功。”

她说完,求证似的望向晏朝。

他的衣袖还在她手中,素来都是平平整整的这会已被她揉成一团捏在手中,她说话间不经意地牵摇,晏朝的思绪也跟着她的动作一下下地荡。

他看向面前那个王姓使臣。

“陛下对这案子极为重视,若你知晓内情,便和本官去留一份口供,只要谢屿不是你杀的,便不会过多牵连于你。”

顿了顿,晏朝又道,“即便是你杀的谢屿,也应当按大乾律法另行论处,且不说旁的,至少心里坦然无冤无愧,王大人,你觉得呢?”

面前这人本就天人交战许久,已是强弩之末,这会听到晏朝说到无冤无愧,竟是落了泪,他像是骤然失去了主心骨一般委顿在地,有些大理寺的几名属官撑起他去往一旁的偏殿留口供。

傅瑶光松了口气,方才这人一副要赴死的模样,她也跟着紧张得不行。

姜国其他的这些使臣见这一番变故俱是面露茫然,倘若那人赴死,只怕谢屿这个案子便要成了悬案,届时姜国、卫国甚至梁国只怕都要互相攀扯再说不清了。

她看向姓王的这个姜国使臣。

他垂着头往外走,也不看其他人,路过谢瞻的时候,大理寺的几名官员微微避了避身,那人似有所觉地猛然望向谢瞻,片刻后复又垂下头去。

傅瑶光觉着有些奇怪,隔着些距离,打量立于外殿廊下不声不响的谢瞻。

他眉宇间稍显沉郁,抿着唇,手里捏着一串檀珠,随意的一颗颗捻着,不知道是在看什么。

她印象中还从未见过谢瞻戴过这样的珠串佩饰,比起这些,他应是更喜好玉件。

傅瑶光盯着那串珠子,余光所及正瞧见已经走过谢瞻身侧的王姓使臣复而又朝着谢瞻的手回望过一眼,但来不及她多看,几人便已离了殿内。

她心里觉得有些不舒服,下意识又要去拽旁边晏朝的衣摆,手一动才发现她方才便一直抓着人家的衣袖,平整的面料被她捏成一团皱。

想起这人那副爱洁又板正的做派,傅瑶光有些羞赧,立时便将手松开,一边帮他将衣袖抚平,一边低声道:

“晏大人,我也想去看看大理寺审问,方便吗?”

一直站在外殿的谢瞻转身出了使馆,晏朝将目光收回来,垂眸看向傅瑶光。

她两只手都搭在他的衣袖袖摆处,一点点将方才被捏成一团的褶皱抻开抚平。

“为何?”

他任她动作,移开目光转向一旁,轻声问道。

傅瑶光犹疑着,不知该怎么开口。

她心里不踏实,总觉得要生变,可这毫无根据,如何能说服旁人?

“父皇既说让我代他来看看,那大理寺审嫌疑人,我也应该代他在场。”

她抬出父皇的名头,可说话间实是不大有底气,望向晏朝的神色也带着几分试探。

晏朝看她一眼,也没再问,见她自认已抚平他衣摆的褶皱,松开了他的衣袖,便朝殿外走去,一边自己整理着袖摆,一边道:

“公主既然想看,那便一并去看看吧。”

傅瑶光都没想到他能应下。

方才还想着若是他为难,自己便直接去,左右也没人敢拦她,大不了回头被父皇骂一顿罢了。

她立时跟上,还不忘嘱咐王禄一句。

“公公您先在这边盯着些,我和晏大人去偏殿看看。”

一走出殿内,傅瑶光便瞧见院中长身而立的谢瞻。

他站在院中的位置,几处院落都能瞧见他。

傅瑶光望着他,心头怪异的感觉更加强烈。

她没应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