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瑶光低垂着眼,说得很委屈,并未注意到晏朝神情的变化。
她说了那么多,实则晏朝只听到她的那句,“我若是心中有旁人,便不会甘愿另嫁。”
今日知鹤楼临街的二楼,他几乎是一眼瞧见谢瞻手中拿着的那只荷包,上面绣着的一对鸳鸯。
而他怀中的绣帕,上面绣着的却是竹枝。
方才在前厅喝酒,终是压不住心头的闷堵,从不好酒的他也难得地多喝了几杯。
可她如今在他的府中,在他的身边。
她亲口说的,若她放不下那人,便不会与自己成婚。
晏朝下意识去拿桌上的酒盏,可杯中空空,他顿了顿手。
一旁的傅瑶光见了,拿过放在她这一侧的酒壶,给他满了一盏,也给自己倒了一盏。
婚房内的不是烈酒,带着清冽的香,入喉却也是辛辣的。
晏朝放下酒盏,傅瑶光又给他倒满。
他捏着酒盏,垂眸想了想,望向她道:
“殿下可还记得,当日行宫宫宴之后,臣问殿下为何要去膳房换了茶点时,殿下是如何回臣的?”
她如何回的?
当时她似是随口说了句,“我想吃茶点,不可以吗?”
没待她回答,晏朝便继续道:
“殿下当时说是想吃茶点,但当时,殿下真的只是想吃茶点才这般说的吗?”
傅瑶光似是理解了他的言外之意,她偏头望着他问道:
“所以当时晏大人只是不想作答,便也随意说了个缘由?”
“可当时你说的很真诚,很像真的。”她微微皱着眉说道。
晏朝望向窗外,今夜明月高悬,圆似玉盘,可爱至极。
他微一笑,慢声开口。
“公主方才说,若心中有旁人,便不会另嫁,臣与公主是一样的想法,若臣心中有旁人,便不会应下婚事。”
他的话听上去有些旁的意味在,但傅瑶光陷在方才的思绪里,也没觉着有什么不对,她抿了口酒,轻声哼道:
“父皇指婚,晏大人还能拒了不成?”
她一举盏,晏朝也端起酒盏饮尽。
“陛下是明君,若臣当真回绝,自是也不会执意许婚。”
这倒也是,傅瑶光算是默认了他的说法。
话说开了,她心里也松快了,转过头瞧着他这副冷沉模样,便也起了些玩笑心思,她给他满上酒,举着自己的酒盏望着他笑:
“我听说民间婚嫁习俗中是有合卺酒一说的,不知晏大人可愿意?”
烛火摇曳,满室红彩,面前的她一双眼满盈着笑意,晏朝无声地举起酒盏,绕过她纤细雪白的腕,阖眸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那些他独身一人走过的许多冷寂又无趣的夜,无数次入过他梦寝的一双灵动的眼,都从未曾见过这样明媚的笑。
他将酒盏放下,也将她手中的酒盏接过,将剩下的酒饮尽。
望着近于咫尺的她,他声线犹带着克制,眼底敛着的却是从未见过的强势。
“可会后悔?”
傅瑶光闭上眼,环住他的颈,也不答他。
倏地身子一轻,她便被他轻松地抱起来,投到床上。
明明灭灭的红烛撑起的一点点光亮已被晏朝遮了大半,他好像是喝醉了,朝她望过来的眼底清明不复。
她身上剩下的婚服也被他一寸寸扯开,有几根缀着南珠的金线断开,随着他慢条斯理的动作掉落到地上。
离得太近了,以至于他此时眸中的沉沉欲.色根本无处遁形。
傅瑶光觉着呼吸都有些艰难。
到了此时,她不可避免地感到很紧张,也觉得很有压力。
可是她与晏朝如今已经是夫妻了,躲是躲不过的。
她不敢看他,垂着头,勾着他的衣襟。
他微敛着眸,将她放下的时候,手犹不忘在她脑后挡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