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问题,彭依白早在李兰娟第?一次提起这件事的时候就?想过。
当时她很清楚地分析了一下自己可以做的选择,一是直接告诉爸妈,二是先静观其?变。
告诉爸妈在理论上可以最快地解决问题,但彭依白觉得好像不?太适合她这个情况。
因为告诉了爸妈,那意味着要让彭建国和刘青慧去做李兰娟的思想工作,如果做得动当然?皆大欢喜,但假如他们产生了矛盾,这就?意味着他们夫妻俩需要在她和李兰娟当中做出选择。
彭依白不?认为自己能赢。
毕竟她只是一个捡来的女儿,而李兰娟是刘青慧牢系血缘纽带的妈妈。
彭依白觉得,比起忍受李兰娟的不?可理喻,显然?把这件事情推进一个让爸妈不?得不?做选择的局面,最后?不?被选择这件事,更让她害怕。
“彭依白。”
千嘉言走在她身边,很突然?地叫了她的名字。
彭依白“嗯?”了一声侧过头去,脑袋就?突然?被少年伸过来的手揉了两下,“怎么这么悲观,还没选就?害怕自己不?被选。”
“因为我不?是……”
其?实彭依白在极为外放开朗的性格表象下,这种敏感和悲观其?实早就?有迹可循。
比如,她好像从来不?会对谁感到失望。
但仔细一想,不?会失望的前提,并不?是她对一切都充满希望。
相反的,是她根本没有期望。
因为没有期望,所以不?会失望。
所以她的脾气好得惊人?,即便遇到再胡搅蛮缠的人?,也?可以一笑置之。
千嘉言不?是心理导师,他自己还有一堆问题解决不?了,更无法给出类如‘血缘到底起不?起得到决定性因素’这种哲学性质更多的问题的答案。
他思考了一会儿,轻轻地“啧”了一声:
“别人?我不?知道?,反正?你在我这永远都不?是选项。”
彭依白愣了下,看向身旁人?的时候,就?看千嘉言笔直地看着前方。
两个人?已经走出了地铁站,地铁站的白光逐渐被他们甩到身后?,让彭依白只能在夜色中,依稀辨认出少年耳朵尖上那一点?点?异样的红。
“所以你怕什么,往前走就?是了,结果再差也?有我给你兜底。”
他还是单手揣着兜,但刚才在她脑袋上一通作威作福的那只手,却好像失去了方向的走兽。
彭依白余光瞥见,又不?自觉地皱着眉头,却弯起了嘴角。
很久之后?,彭依白在工作的时候,遇到各种人?世间近乎绝望的苦痛,也?总会忍不?住想起之前有一个元旦,她有过这样的至暗时刻。
彭依白也?以为自己不?会愿意再去回想,但恰恰相反,她每当工作遇阻,都会不?自觉地回想起这天,少年的眉,少年的眼,少年身上那件藏青色的短款棉服,还有他因为紧张怎么也?找不?到裤兜的手。
那是千嘉言给予她的东西。
让她不?论当下,亦或者未来,每当回忆起这一天,比起那种失重的坠落感,更清晰的,是所有无头苍蝇一样的情绪被他妥善地承接住的那一刻
从而拥有了直面的勇气。
俩人?从地铁站很快走回青北路居民?区,千嘉言这次特地把彭依白送上了楼,直到她家门从里打开,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小鬼从里面冲出来,死死地抱住彭依白的腰把她往家里拖,“姐,你回来了,呜呜……姐,对不?起……你不?要走,你别不?要我……”
彭依白的抗拒也?很明?显:“彭尔柏你别把鼻涕擦我衣服上了这可是羽绒服不?好洗的!”
千嘉言就?躲在旁边的阴影处,看着彭依白家的门缓缓闭合,又等了一会儿,没听到里面传来任何?异样的响动,才缓缓地转身下楼。
彭依白进了家门,李兰娟已经洗漱完躺下了,听见彭尔柏哭哭啼啼地叫姐姐也?没任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