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因为千嘉言反应并不热烈,这个?话题也很难持续下去。千嘉树从钢琴前慢吞吞地回到沙发上,忽然向已经别开眼去的千嘉言搭话:
“那哥哥,我也可以去跟张教授学琴吗?”
千嘉树话音刚落,千诚建和陈堇澜两个?人的目光就齐刷刷地看向了千嘉言。
千嘉言谁也没看,只抬头对上了弟弟的眼。
兄弟二人在这么多年里很少见面,但彼此身体之中毕竟流着相似的血,让千嘉言每次在看向弟弟的时候,有一种割裂的,既陌生又?熟悉的感觉。
“不能。”
千嘉言在千嘉树的眼睛里看不见任何求学的期待与希冀,他毫无慈悲地陈述道:“他早就不收学生了。”
陈堇澜却仿佛察觉不出兄弟俩之间隐隐约约的针锋相对,只遗憾地说:“是啊,我们之前打?电话给他问?过,他说他答应中音的返聘,明年要回去教书,没空再收新学生了。”
“对,所以嘉言你?能不能帮忙劝劝张教授?”千诚建自己?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我们是想着,他跟你?感情深,如果?是你?开口的话……”
“不行。”
提及张瑜实,千嘉言的脸色微微一冷,不同?于方才的模棱两可,直接毫无余地地说:“你?们找找别的老师吧,这个?口我开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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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头,彭依白看着没有回复的微信,感觉这春晚是越来?越没法?看,便索性溜进?卧室翻找出耳机来?,给千嘉言拨了个?语音电话过去。
她本来?打?算响一声就挂掉,提醒这个?每天分分钟就能忘记自己?还有个?手机的人有消息,却没想到那头立刻传来?了少年有些疲惫的声音:“彭依白?”
“千嘉言,你?还好吗?”
彭依白问?完就意识到自己?问?的很奇怪,又?立刻改口说:“我是说……你?饭吃完了吗?”
“吃完了。”电话那头的千嘉言应该是已经回到了房间,周围听不到电视和人声了,只偶尔有烟花爆竹的声响,“你?不是在陪家人看春晚吗?”
“呃,是倒是啦……”
刚才彭依白本来?是想听千嘉言那边春晚的声音,才再一次点开他发来?的语音消息,却发现千嘉言那边的动静好像还真不是春晚,更?像是人在说笑,可听起来?距离又?很远,应该不是餐桌上的谈笑声。
她当时脑袋里就突然冒出一个?很奇怪的想法?
千嘉言好像是一个?人在吃年夜饭。
可是,却不是一个?人在家。
“对啊,所以他们看得可起劲了,没发现我溜出来?了。”
甚至彭依白可以肯定他们之间离得并不远,要不然声音怎么可能会被手机的录音捕捉到。
只是那遥远的谈笑声,那仿佛是从另一个?维度,另一个?空间传来?的,热闹而又?幸福的声音,和当时耳边千嘉言平静又?淡漠的声线,形成无与伦比的割裂感。
“哦,”千嘉言好像已经快睡着了,说话极为漫不经心:“溜哪去了?”
“阳台上啊。”彭依白说:“我现在蹲着呢。”
他好像能想象到彭依白当下的状态,不由自主地扬起嘴角,调侃她:“就为了跟我打?个?电话?”
之前还被批评不见面就没一句实话的彭依白,终于拿出了自己?十二万分的坦诚:
“嗯,想陪陪你?。”
彭依白不想对着千嘉言的父母兄弟说不好的话,也知道自己?没有立场这么做。
她只是想着,至少,至少让千嘉言的除夕夜,不要就这样冷清地度过。
彭依白就是这样的人。
千嘉言觉得她身上永远都有一股劲儿,一股不怕自己?在一段关系中落于下风的勇气,让她对一个?人好,也好得痛快淋漓。
就像是八月份的太阳,炙热得不留余地,滚烫得坦坦荡荡。
相比之下,他真的是个?胆小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