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诚建给他的电话总是这样,措辞精致得体,语气温厚和蔼。
好?像在来电话之前,特地写?过?一篇稿件,把所有遣词造句都琢磨过?似的。
千嘉言沉默了片刻:“不用了,爸。”
“我知道,今年你德国那场比赛,按道理我们应该陪你一起去的……”
“爸”
德国的比赛都已?经过?去了快半年,千嘉言觉得确实没必要再?谈了,但千诚建却好?像没听见他叫的那一声爸,还是继续说:“但是你弟弟那个时?候正好?在学校里出了点事,抱歉啊嘉言,爸爸妈妈真的感到很抱歉,我们真的欠了你很多,孩子?。”
这些年虽然?没怎么见面,但关于父母的事,千嘉言是知道一些的。
有的是张瑜实跟他说的,也有的是在电视节目上,千诚建以当?地企业家代表的身份出席一些公众活动。
虽然?没人直接了当?地跟他说现在他家里情况如何,但千嘉言大概能感觉到,千诚建的生意比起当?年应该是大了很多倍,在外面也算是说话掷地有声的人。
这样的人,到了四十来岁的年纪,能拉下脸面跟他这样好?声好?气地说抱歉,其实已?经很不容易了。
可是千诚建来电话的措辞越严谨越精致,向他表达抱歉越频繁越诚恳,千嘉言就越是无言以对。
尤其他现在还说不出他们都想听的那句:
我会继续比赛。
“嘉言,下个月就是你生日?了对不对,这可是你十八岁的生日?!”千诚建也好?像已?经习惯了他的沉默,很快又另起了一个话题:“我跟你妈妈计划到时?候带着弟弟,我们一家三?口去青城接你,顺便感谢一下万师兄他们这段时?间?对你的照顾,然?后你回家里休息半个月,我们再?送你去北京报到,你说好?不好??”
刚才那只小蚂蚁在不知不觉中已?经走出去老远,千嘉言只能在床垫前蹲下,才勉强看见它已?经跟另外两个同伴会合,三?只蚂蚁一起背起了储备粮,一转眼就没了影。
“没必要,报到我可以自?己去。”千嘉言收回目光,语气轻而淡:“而且青城很热,你们过?来会不习惯。”
“热点怕什么!”千诚建却仍旧热情:“你就先在青城好?好?休息,到时?候我们去接你回家,好?不容易你有一个这么长的假期,没有借口了,就这么说定?了!”
话都说到这份上,也没有他说不的余地。
千嘉言不知道自?己还应该说点什么,想了想,最后还是说了声:“好?。”
千嘉言这接一通电话,去了快一个小时?才回。
回到琴行的时?候,肖邦也已?经来了,四个人正在商量要点什么外卖。
琴行中午包一顿饭,一般是万维点什么,他们吃什么,得益于万维本人的挑嘴,伙食还是挺好?的。
“大热天的吃什么小火锅啊”
“以热制热你懂不懂?”
当?下,万维和王侯将正在因为吃不吃小火锅的事情展开拉锯,万维就听见玻璃门撞铃的声音,立刻回头:“千崽,小火锅和炒菜你选一个!”
“随便。”
千嘉言进门甩下两个字,便径直进了洗手间?。
彭依白很快就看见千嘉言走出来他洗完脸好?像只是随手捋了一把,残留的水珠顺着他锋利的下颌线一滴一滴往下淌,被?水洗净的五官线条显得更加干净利落。
他就任由水那么往下滴,径直走到门边,打招呼说:“我去买饮料。”
平时?他们基本都是这样,万维负责点外卖,剩下几个人轮流买饮料。
吃完饭彭依白负责收拾桌子?和扔垃圾,也算是分工明确。
但当?下,彭依白也不知道哪里来的一股劲儿,一下把她从椅子?上推了起来:“我跟你一起去吧。”
哦吼?
其余三?人迅速地交换了个眼神?,看来这俩人又在他们看不见的角落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