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
“你说我不懂,可我却是知晓,天下合久必分,分久必合。不论是江湖还是天下,到如今都已经动荡太久,合该有一个雄才伟略的霸主站出来,成就壮阔基业。既然所有人都在争这个天下共主的位置,你为什么始终觉得不可能是你父亲?”
顾惊风苦笑一声,摇了摇头。
“因为他是我父亲。”他说,“我了解他,知道他空有野心,却无经天纬地治世之才,亦无惊才绝艳辅政良臣。他心里满腔装着的都是自己的利益,为此不惜出卖放弃任何人,无论是我这个世子,那些个被他藏起来的孩子,亦或是这天下间有可能成为他子民的其他人。谢姑娘,纵使他承诺他日登临大宝,保归墟派光辉百年,这一切就当真是你想要的吗?你那些曾经和我说过的,海晏河清,天下太平的愿望,都只是一场谎言,说来骗我的吗?”
谢听音短暂的沉默,垂眸凝视着他,良久,摇了摇头。
“这确然是我的愿望,却也是我并不奢求能够见证的理想。”她说,“若现实不尽如人意,为师门奉献终生,又有什么错呢?”
顾惊风看着她,弯起唇角,淡淡地笑了笑。
“没有错。”他说,“该死的只有我这个异想天开的傻子而已。谢姑娘,能拜托你一件事吗?看在我们毕竟相识一场的份上。”
谢听音轻轻颔首:“你说。”
“我的那些个兄弟,如今有了得见天日的机会,是不会容许我这个天下皆知的世子还活着的。”顾惊风说,带着一种半是嘲讽,半是满不在乎的笑意,平淡而洒脱地说,“左右逃不过,死在他们手上也未免显得我太落魄,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取我性命,白白糟蹋我一世英名。既然如此,倒不如由谢姑娘来提前动手,送我一个了断,死在你的手里,对我来说,是个再好不过的结果。”
谢听音忽地愣住,怔怔地看着他,没有反应。
顾惊风凝视着她,将此时的每一刻都当做生命中的最后一刻,汇聚毕生的力气去深深望着她,眼神忽明忽暗,情绪万千,复杂难言,最后到底归为一个释然的解脱,眼神平和。
但她只这么怔怔地看着他,始终没有反应。顾惊风又看了她一会儿,轻轻眨了下眼,原本已经宛如一潭死水的眼睛里,忽地再次溅落起一点被风吹皱的微澜。
“姐姐。”他慢慢地说,声音极轻极低,但谢听音还是听见了,她有这样一双澄净的眼睛,一颗剔透的心,似乎总能辨清这世上一切最细微的东西。
“音儿。”顾惊风又换了个称呼,看着她轻轻颤动的眼睫,笑了起来。
“我一直想这么叫你。”他说,争分夺秒,将自己的心思一股脑坦诚地说给她听,“你只长我两个月,叫你姐姐是我在套近乎,并不当真把你当什么尊敬的前辈。我时常想,等到我们成亲之后,我就要叫你音儿,旁人都不能这么叫你,只我可以。”
谢听音深深凝望着他,眸中情绪复杂难言,最终也只是说:“现在说这些都没有用了。”
“怎么没有用?”顾惊风忽地笑了起来,不过顷刻之间,竟是一扫眉宇间的颓唐之色,重新显出几分神采飞扬的神光。
他定定地望着谢听音,朗笑道:“我父王争夺天下的霸业会输,你门派流芳万年的野望也不会实现。人这一辈子到底为什么而活?你为师门出山,如今归墟派已经和我父王联络上,我生为睿王世子,也已经被这劳什子王府彻底放弃。如今是否我们就只是顾惊风与谢听音了?从今往后的人生是不是能只为自己而活,做自己想做的事,践行自己的理想,哪怕以身殉道也在所不惜?我们走吧,音儿,跟我走,我们两个一起,再也不分开。”
谢听音神色怔忡地听着他滔滔不绝地说话,从讶然到平静,最后轻轻地摇了摇头。
“阶下囚还在说这种异想天开的话。”她轻声道,“惊风,你便一直是这样,肆意妄为,不计后果,如此这般莽撞下去,早晚会吃大亏。”
“吃再大的亏又如何?”顾惊风不在意地道,“人生百年,若是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