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允每次看到他大放厥词都觉得很不爽,因而也深深记住了他的长相和声音,尽管看到都觉得厌恶。
而此时,屋里的声音显而易见地要比那时苍老一些,不过还是能听出确实是他。齐允站在门口,隔着一道门面对着宁俊才的询问,一时间顿了顿。
结果屋里竟然也就再没有了动静,似乎只有得到了确切的回答才会开门,这个回答恐怕还得是正确的。齐允指节抵在门上,还在思考,车里的宁瑶夕电话已经打了过来,她刚才看见了他从一楼商店出来,打电话的时间掐得很准。
“确定是我爸了吗?”宁瑶夕问他。
“确认了。”齐允回答,而后沉吟了一下,说,“稍微假设一下,你来见你爸,他在你敲门时问你是谁,该怎么说才能在和气行事的前提下被放进去?”
齐允和她转述了来自屋内的询问,宁瑶夕在电话那头顿了顿。
“说什么不重要。”她说,“重要的是要我说――我爸看来已经知道了什么,一定要见我一面了。”
电话那头传来车门关开的声音,齐允侧过身向下看,宁瑶夕从车里走了出来,上到二楼,站在他的身边。
“紧张吗?”齐允问她。
“紧张。”宁瑶夕点点头,实话实说,深深地呼出口气,而后又慢慢地、悠长地吐出来。
“……总要面对的。”她喃喃地说,再一次敲响了门。
这次门内响起的声音比刚才更暴躁了些,显然比刚才心情更糟。
“谁?!说话!”
“我。”宁瑶夕说,这一刻,声音出奇地平静,“宁瑶夕。”
里面暴躁的声音忽然戛然而止。
过了两分钟,拖鞋拖沓在地面上的声音响了起来,由远及近。门被从里面打开,时隔多年,宁俊才再一次出现在她的面前。
宁瑶夕看着他。
作为一个本质上游手好闲,不学无术的烂人,宁俊才之所以能早早娶到老婆,生下孩子,最重要的原因就是他人如其名,确实长得很俊。宁瑶夕五官和他有六分像,剩下的四分挑着母亲的优点长,受尽上天眷顾,
她十七岁的时候,父女两个站在一块,看着是一道靓丽的风景线,可能也正因为如此,她的断绝关系决定被一边倒地反对,大家无外乎都觉得他们长得这么像,是血浓于水的鲜明体现,闹得难看对谁都不好。
而现在,并不算久的时间过去,他看起来却已经完全大变样了。眼眸青黑,目光无神,脸颊凹陷,胡子缠乱,生生将原来的好相貌折腾得消失殆尽,整个人已经完全找不出原来的模样。
饶是宁瑶夕对他的近况有一定的心理准备,也还是被他吓了一跳,差点没惊恐得直接扣退。她努力定了定神,才朝着门口怪物一样、枯草般的男人牵了牵唇角,平静地说:“好久不见了,宁先生。”
宁俊才的视线落到她身上。
在他的这一眼中,宁瑶夕突然无理由地汗毛直竖,敏锐的本能让她感到一阵心悸与慌乱,心重重地跳了两下。
在她旁边旁边,齐允的眉头一直紧皱着,他从开门后目光就落到了宁俊才脸上,对着他过分消瘦的脸,神色严峻。
“好几年过去,你倒是混得越来越好了,真没想到。”
在宁瑶夕的高度紧张中,宁俊才朝她笑露出一口黄牙:“没了我这个拖累,没有心里负担,是不是做什么事情都顺利了?恭喜。”
宁瑶夕注视着自己生理上的父亲,深深呼吸,神色间飞掠过如烟种种,最后定格在一个淡漠的眼神上。
“不用谢我,我没这个本事。”她平静而客气地说,“你自找的。”
宁俊才没说话,只这么盯着她看。
“我也没什么都顺利,这些年,我一直挣扎在你的债务垒成的大山里,深渊中苦苦挣扎,被压得喘不过气。”她轻声说,同样定定地注视着自己的父亲,声音依然平稳,眸光却越来越锐利。
“你把一切都丢给我的时候,我甚至还没成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