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没有自美国寄来的,他放了心。
这时看守说道:于大爷到了。令年走去窗边,见于家的汽车停在街上,车窗是降下来的,康年并没有立即下来,还在车上同人说话,而和他并肩而坐的乘客,穿着一身青色的衣裙,竟然是阿婉。少顷,阿婉先下车,和听差进了旁边的洋行,康年则往礼查饭店而来。等康年走进会客室时,令年藏起脸上惊讶的表情,说:“小庆,你先出去。”然后看向康年,“大哥。”
康年目光将她身上一扫,说:“他们没强迫你吗?”令年说没有。康年道:“那么,你是自愿回来的,你也自愿跟杨家父子去日本吗?”
令年说:“我要去美国。”
此刻房外有守卫,房里令年端正地坐在对面,做出一副敬而远之的姿态,康年印证了之前的猜测,脸色难看极了,他说:“还好,你没有继续蒙骗我,你是于家的小姐,杨家的太太,你过于家的门而不入,也不打算随同丈夫去日本,是什么道理?”
令年道:“我已经和杨金奎离婚了。”
康年道:“离婚这种事,你连我也不问过一声吗?”
令年说:“离婚只要我和杨金奎二人的签字即可,不需要过问别人。”
康年道:“好,你结婚自由,离婚也很自由,我不干涉。于家的银行却不只是慎年一个人的祖业,我曾经叫他去美国,他打死不去,现在生意好了,他却一走了之,只派了一个汤必荣来。他难道不该问我的意见吗?”
令年说:“二哥去美国,不也符合你和大嫂的心意吗?他退出银行,正是为了避免和你发生更大的矛盾。”
康年顿时笑了,“自京钞风波后,我便如慎年所愿,将自钱币司的差事请辞了。”
令年无言以对,静默了片刻,说:“你如果想我劝二哥回来,那我做不到。我要去哪里,你也不要问了。”
康年脸上的苦笑转为愤怒,拍案道:“你们非要逼我到这个地步吗?”
令年也忽的自沙发上站起身,说:“大哥,我没有想逼你。我去美国之后,四叔并没有要我认祖归宗的打算,我从生来就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你如果愿意,可以不必把我当做于家的人看待。”
康年难以置信地问:“为了一己之私,宁愿抛弃家庭,罔顾伦理,你们还要一点脸面吗?”
令年道:“大哥,难道人不该为自己,只该为了家庭,为了维护社会的伦理而活吗?你把阿婉带在身边,难道也是为了替大嫂分忧,为了顺应新社会的潮流吗?”
康年愕然,旋即皱眉道:“民国政府并不禁止人纳妾。你大嫂很好,但人在烦恼时,需要有一个对象来倾吐,有些话,我不能同你大嫂说。你大嫂也不反对阿婉,你不必替她抱不平了。”
令年笑道:“大哥,你真是虚伪。政府不禁止,大嫂不反抗,即是对的事情。而我自知违背社会的伦理,宁愿远离上海,以免玷污于家的门第,这又是什么怙恶不悛的罪行,让你这样不齿?”
康年道:“我反对你们,并非以其不齿,而是不敢妈到现在还被蒙在鼓里,可也瞒不了多久,她一个上了年纪的人,从来对你视如己出,你是这样报答她的吗?”
令年道:“妈再失望,也不会比三年前那次更甚,这三年,妈不也好好地过来了吗?而我为了让妈高兴,嫁给了杨金奎,从结婚的那一刻,便不再是于家的女儿了。按照他们老一辈人的说法,出嫁从父,再嫁从己,即便你现在把妈搬过来,也没有权利干涉我。”
康年连说了几个好,“原来你这趟回来,不只为了和杨金奎离婚,也是特意来跟我断绝关系。我不知道你原来有这样的决心。你既然已经认定自己是无父母兄长的人,一封电报就能了事,又何必邀我来见面,多此一举呢?”
令年说:“大哥,我一直以来都是很尊敬你的。”
康年仍是摇头。
令年又说:“我来见你,还有个原因。我从回国后就没有得到二哥的音讯,我想也许你和他通过信。”
康年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