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舟听着他,只是嗯了一声,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哥教我功课的时候很认真,不知道为什么总能捕捉到我走神,有时候罚我蹲着马步听,”景夕的语气倒不像是告状,只是静静回忆着,也不觉得不好意思,语气平淡得就像是在回忆早餐吃了什么似得,“让背的书背不出,肯定会被罚抄,做题粗心也是一百道一百道往上加。”
方舟知道,这些听着很平常,就连平常学生家里都会有的桥段,其实并不平常。哪有十岁的小学生因为同分异构体没画全被罚,又哪里有十二岁的初中生因为可行性分析报告上漏了一个小数点挨藤条的。
方舟是心疼了,试探着,“委屈了?”
景夕沉默。
“啊!小叔疼。”景夕身后突然一紧,这一声小叔叫得千回百转,颇有几分抱怨的气息。
方舟觉得自己根本已经很轻了,想着自己堂堂创伤科主任,哪里有上个药把自己上得汗流浃背的,,用没沾药的手蹂躏了一把小孩的脑袋,“上药怎么会不疼!。”
景夕的脑袋像拨浪鼓似得摇,强词夺理的样子真是个孩子,“小叔上药一直不疼的!”
“那我去叫你爸来给你上。”方舟也不再逼他,只是起身作势要走。
景夕马上侧过身拉着方舟的袖子,又顺手用枕巾擦了一把额上滑落的汗滴,丝毫没了方才的气焰,“别,小叔”
方舟听他唤自己的声音竟有了恳求之意,知道景臻今天定是把小孩吓坏了,本就是想跟他开个玩笑的,见小孩当了真,方舟自己都不好意思起来,马上就坐回了原位,若无其事地点了点他的腰,“你平时不是挺会看讨巧的,怎么今天不知道耍点小聪明?”
景夕声音闷闷的,兀自摇了摇头,“小叔不知道,爸脸色一变,借我十个胆子都不敢再多说一句。”
方舟心道,我哪里会不知道。
但看着这小侄子夸张的语句,又不禁觉得好笑,景夕平日里就这么滑头滑脑,在景臻面前虽然能乖觉一些,但也不是景朝那种严谨得好像用尺子划出来的有规有矩。想着他竟能小小年纪就瞒那么大的事,还怂恿景朝来偷他的药箱,心里也不觉来气,手下的力道不觉重了一些,“那还是觉得自己委屈了。”
“啊啊啊小叔轻点!不要啊!”景夕上半身撑了起来,小腿也往上一踢,却是直愣愣踢在了方舟腰间,这一下没收着力,方舟实实在在地挨下了。
景夕愣住了,平时再怎么没大没小,也没对小叔做出过这样逾矩的举动,他侧过脸紧张地看方舟,还有几分偃旗息鼓的小尴尬,“小叔,对不起!你没事吧?”
方舟狠狠瞪了他一眼,“是不是觉得我不会打你?”
景夕从身子底下腾出一只手,拉了拉方舟的衣角,长长的睫毛像扇子一样一上一下,“小叔不舍得的。”
方舟在心里笑开了,但好歹跟着景臻摸爬滚打这几年学会了不形喜怒于色,冷下脸指了指,“趴好了。上完药你还得写检讨,一会哥来验收的时候你还说不出个一二三来,就等着我再回来给你上一次药吧。”
第156章 番外 朝夕(13)
景至没有直接去书房,而是先回了自己房间,推开门入目便是炎宴坐在窗台边的吊椅上看书的侧脸,手边清淌淌的大吉安岭还冒着热气。
景至的眼神在那一瞬间柔软下来,神色再无凛冽,嘴角上扬的弧度夜并不是标尺量出来的精准,但那笑容,竟是无论多么刚毅冷峻的线条都掩不住的温柔。
“宴宴。”轻得像是怕打扰了嘴边的空气。
炎宴转头,眸子便里是春寒料峭时山林里开满樱花的清新,口中却不免嗔怪,“一回来就教训人。”
景至不过笑笑,进了里间洗手,出来便走近到炎宴身边,好像连脚步都轻了起来,顺手拿起那杯精心拿捏了温度和浓度的大吉安岭,“我看,就是欠教训。”
炎宴将眸子从书中抬起来,“去看过小朝了?”
景至抿了一口茶,拿着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