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次在老师家餐桌上看到任何与猪肉有关的食物是什么时候,但他却记得某次留宿的早晨起床后看见,老师身着单薄的家居服跪在冰箱冷冻层前挑早点,一袋又一袋拿起再放下,仔仔细细地详读着配料表里是否含猪肉猪油。包饺子必须要用到姜末,便一定是要季杭亲自改刀,橡皮大小的一块姜都要花上二十来分钟处理,细腻成泥。食堂偶尔有鲜虾西芹,季杭总是毫不在意别人眼光的,坐在他对面一颗一颗给他夹到盘子里,这么简单而不经意的举动,每每都能染红少年的鼻翼。为避免他被医院周边的垃圾食品蛊惑,掐着时间像拎小鸡似的把他拎去食堂,若是预知了哪一天自己时间排得紧没法盯着人吃饭,便早起替他做好当天的午餐,查房前就把还带着温热的餐盒塞到人手里
他甚至都能想象,老师若是知道他晚餐只吃了几瓣橙子,定会拎着他的耳朵狠骂:说过多少次了,一定要打在身上才长记性是不是?!回家!
狠狠的威胁教训,却是真的很少同他动手。
“咚咚。”指关节敲在沙发扶手上的声音拉回少年的思绪,“你小叔跟你说话,不用回?”
少年赶忙向方舟微微躬身,“对不起,小叔,小朝一会再去吃点。”
景朝有些羞于自己的延迟反应和过度思忆,他明明知道家人对他的关心和呵护并不少于任何一个人,只不过,在这个家里,他从很早之前,就被以一个大人的身份来要求。作息餐食,很多时候都是景夕从他这里领板子的因由,他便也会在弟弟面前刻意收敛形成榜样。
可在季杭这里,他大概,是被当作比弟弟更小的孩子一样对待了吧。
“回来那天倒没觉得你瘦了,这几天在家脸又小了一圈。”景臻看了眼笔直而立的少年,冲一旁的沙发位那边抬了抬下巴示意他坐。语气轻松随意,却让人不能真的确定带了多少玩笑的成分,“几号回去?回学校被你老师看到,又该以为家里怎么虐待你了。”
景朝本情绪不佳,可听了这句话却不由心下一暖,在季杭知道他工作量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便不愿再给他布置任何形式的作业,奈何不甘心的少年每次都是以季杭班里作业量的三四倍上交,狠骂过也不见妥协。上游干预失效,只好帮着小朝下游应对,多少次自己拿着研究所的项目筹划去问老师一个问题,第二天便收到了季杭一份完整的课题报告,又有多多少少次,听到老师故作严肃的那句“下不为例”,在心里失笑了出来。
“小朝也还没想好几号回去。”景朝轻抿薄唇,“不过,老师不会的。”
方舟同景臻对视了一眼,继而看向少年,随着年纪的增长,他在不知不觉中,口气同两个哥哥愈发接近了,“季主任虽然脾气不怎么好性格也有些执傲,但是医德医术都有很值得后辈学习的地方,平时说你几句你听着便是。”
“老师很好!”沙发上的景朝听闻这话后,像是被激动了某个开关似的猛然抬头,拧起双眉语气一点遮拦都没有,“医德医术自是无人能及,对下级医生,同事和护士老师,也都是极其尊重的。”
这样义正词严的少年,大概是真的忘了,不多日前那个在办公室里出声质疑季杭的自己,是如何用最疏冷又凉薄的语言,把老师逼到甩手离去的。话音刚落,眼底便是一片失神。
景臻的脸色有些阴沉,淡淡冲着明显反应过激的景朝扫过去,才要开口,“铃铃铃”的手机铃声突兀地打破骤然聚集起的低压。
少年僵着胳膊从口袋里掏出手机,低垂着眸子不敢去看神情冰冷的二叔,接到耳边便低声换人,“爸。”
景朝平淡地向电话里对答,“嗯,刚到家。”
恒温的室内并没能隔绝起初冬的凉意,景朝本就不怎么自然的神情如霜雪般惨白寒凉,握着手机的右手死死贴着耳边却仍旧掩盖不住地颤抖,麻木僵硬的身躯挨着沙发堪堪站了起来,自是没能如平日里那般气宇轩昂。
没有成熟果敢的责任担当,也不是规矩严正的认罚告歉,仅仅是一个孩子充满了羞愧和内疚自述,一字一顿,“是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