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景朝的作业放您桌上了,有不对的地方,请老师指正。”
第一次留病例分析题目,从来那么自信稳笃的他,竟紧张莫名,反反复复看了几次,又不放心地请小叔检查了一遍,才交去给人查阅。
“啪!”
“四十七,立体定向颅内金属异物摘除术。”
“老师,小朝想看看上午那台脑白质切除术的视频,可以吗?”
他小心翼翼地问老师,甚至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季杭却好像被他逗笑了,抽出便利贴就将邮箱的帐号密码写了下来,毫不避忌的样子让他温暖了好久,开心了整整一个晚上。
“啪!”
“四十八,中颅凹蛛网膜囊肿切除术”
“老师,是小朝的错,乔师兄也没有恶意的,您就别骂了吧?”
第一次去老师家吃饭,他惊奇地发现,原来生活中的老师是那样平易近人,“慈祥”得师兄都敢弄一个小小的恶作剧,他一贯老实,想要去提醒老师,却被两位师兄锁在了厕所里
直到身后的责罚停了,景朝才发现,凳面上不知何时聚集了一小滩汗水,自己竟熬过了这无比艰难的四十八下。
“你一贯是主意正的,我也不知道能不能打得怕你,可是小朝,你听好了,再敢这样膝盖软、随便卑躬屈膝,就不止四十八下了。”季杭忽地抬高了音量,“听到了没有?!”
“听到了。”彼时的景朝,是发自心底地认为自己绝不会再犯。
“撅着屁股挨打丢人是不是?景朝,你当众下跪,也是一样的道理。”季杭似是叹了口气,“我再问你一次,那天在火锅店里,你究竟听到了什么?”
虽然过去了半个月,虽然此刻的自己狼狈至极,虽然身后疼得半分触碰不得,可当吴临和萨百禄的对话再一次跳入脑海,景朝还是能感觉到自己瞬间憋在胸口的愤懑不平。
牙齿几乎咬碎,手指松开又握紧,握紧又松开,眉毛眼角似乎都在用力,这般纠结惆怅欲言不能的景朝,是季杭四年来从未见过的。
“说话。”
景朝牙关紧咬,眼眶涨的通红,却还是一言不发。
“没挨够是不是?!”季杭的听诊器又扬了起来。
身后的皮肉一阵瑟缩,景朝却只是摇摇头,“是小朝的错,老师打吧!”
“你”
季杭似乎明白了当年颜庭安面对叛逆期的自己时,到底是多么的无奈。眼见人膝窝红肿不堪,片刻功夫就已然泛起了紫砂,屁股上更是青紫斑驳血迹斑斑,再打就真要皮开肉绽了,季杭压了压火气,用脚尖踢了踢蹬脚,“松手。”
手指依言放开,凳子被拎到一边,大理石的地面上,少年的倒影清晰可辨。
听诊器敲敲人的胳膊,“手撑地!”
白皙修长的手指蜷了蜷,却还是老实地手指触地,摆出了标准的屈体前伸的动作,饶是平时的柔韧性再好,身后的几十下鞭痕也在肆意叫嚣。
季杭眉峰紧蹙,“你是真打算把分级表背完是不是?!”
还是不说话。
“哒!”听诊器丢去一旁,季杭索性坐在沙发上,唇边浮起一抹苦笑:“是吴临说我医术不佳,人品低劣?”
“不是!”少年急急否认。
“哦?那就是说我身世不明,趋炎附势?”季杭正思量着从曾经那些流言蜚语中挑出几个词汇来,景朝的眼圈竟是红了,语声里倔强中透着不甘:“不是!没有!您干嘛这样说自己?”
“那究竟是什么?你不说,我就这样一点点猜,总有说对的时候。”
“老师?!”少年睫毛发颤,“他们说他们说您对小朝如此照顾,都是为了走景江的门路!”
“还有呢?”
“他们还说,小朝从来没有把您放在眼里,来神外不过是一时兴起”
“嗯,就这些?”
“老师?”
季杭的波澜不惊让景朝很是意外,这些不堪入耳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