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扶桑沉吟。
与得罪官员的监察官不同,狱官管刑诉,得罪的大多是无权之人,这样对人遍布京城,或平头百姓,或小兵小卒,或江湖中人。
见到他落魄,必然会前来报复。
崔听寒清楚。
自己这个职位,同豢养在贵族家中的杀手没什么不同。杀手离开原来的主人会落入危险,他失去了权力也同样。
他为陛下做事,表面上掌管公平正义,可这世间本就没有绝对公正,所以处处得罪人。
从前有重兵守卫府邸、出行小心,马车华贵,那些犯罪者畏于权势不敢对他下手,如今不同了。
或许活不到十月,就要上黄泉路。
“既然十月就要走,在京也不过短短二十几日,那你便住在公主府吧,权当本公主发了善心。”她的声音漫不经心。
崔听寒猛地抬起头,不敢相信这是她说出来的话。
“公主,您说什么?”
她淡淡地说:“收拾东西搬过来吧,先落脚,之后再做长远打算。”
“公主留寒于府上,难道不怕谗言?”
“你已经被罢官,一介平民,本公主看着可怜暂时收留也不成问题。”
他想不通,自己与焚阳公主没有交情,反而立场对立。丞相害她缠绵病榻两个月,她就是对自己落井下石都不为过,根本没必要帮助。
“……为什么?”
“为什么,你平日也这样较真,处处都问为什么?”她掀开车帘,看了一眼皇宫,对车仆说,“回府。”
沐兰问:“公主不去向陛下请安了?”
“改日吧。”
她摆摆手,收回目光。
看向崔听寒时,因病而略失血色的脸上挂了点笑意:“非要问为什么,你难道一点猜不到?”
“猜到……什么?”崔听寒犹疑着,略惨淡的面容陷入思索。
焚阳公主与他什么交集都没有,若不是今日沦落至此,他都没想到自己能坐在公主的马车里,如此平静地说话。
毕竟传言中公主残忍暴虐、阴晴不定、蛮横凶残……
他越想越难以理解,直到想起,公主还有一个名号喜好男色、作风淫乱。
他脸绿了。
哪怕落魄为平头百姓,他也不可能为了生存做出那样自轻自贱的事!
他抬起眼睛:“公主,我姿色鄙陋,虽然落得逐出京城的下场,也不会做以色侍人之事。”
此言一出,惊得沐兰要掉了下巴。
她默默地扭过头,催车仆快些。
这刑狱官脑子里都装些什么?公主能看上他这样的?
且不说与薛大夫那样光风霁月丰神俊朗的儒雅体贴温柔郎君、白濯那样冷若冰霜的雌雄莫辨美少年比。哪怕跟驸马比,也比不上啊驸马就是黑了点,沉默寡言了点,相貌也是顶好的,线条硬朗,富有力量,而他……
沐兰背对着两个人,在最前边控车。拳头抵在下唇,没让自己笑出来。
怎么想的,竟然能说出自己不以色侍人的话?这话她上一次听还是从白濯口中,当时毫无违感,现在却很想笑。
就这样自负的认为自己有几分美色吗?
姜扶桑倒是没笑,但静静地看着面前落魄的人。二十六七岁的男人,不算老,可崔听寒眉毛浓黑,眼眉位置低,眼尾又是下压的,就显得像是用上目线看人,冷峻,带着些年长者才有的沉沉暮气。
温和地说:“放心。本公主如果看上你了,早就像父皇要了你做面首,不必等今日。”
这几乎没什么起伏的诚恳话,让崔听寒“腾”地一下红了脸。
他被她目光烫到似的低下头:“是我不自量力侮辱了公主好意,还请公主见谅。”
“不过,你若是有心要做面首,本公主也不会拦着。毕竟那样就可以留在京城,日后不必颠沛流离。”
她给他指了条明路。
其实“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