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学谦听他发火,心脏也狂跳,语速极快地插话道:“对不起,钟总,但是我想您能否抽出半小时的时间,听听我讲……”

“我说过的话不喜欢说第二次,”钟坎渊转过头粗暴地打断他的话,脚步停在前台门口指着他厉声呵斥道,“现在、立刻!滚出我的办公室!”

“钟总……”

元学谦还想说些什么,钟坎渊已经扬手一巴掌照着茶壶挥过去,手背挥落茶壶往元学谦胸口砸去!

啪哗!

茶壶在他的胸口泼开,温热的茶水浇湿了他整件上衣,茶壶重重地砸在地上,摔成几瓣!地毯被茶水染成深色,茶叶也散落了一地,顿时一片狼藉。

谁也没想到钟坎渊一下子发那么大的脾气,史菱被吓了一跳,元学谦也吓呆了。

钟坎渊指着门外怒气冲冲地吼道:“谁给你的权利来我公司闹?!滚!”

元学谦被他训斥得脸上一阵发白。

那一刻,他低头盯着自己满身的水渍,心里想的是被阁主暴怒之下甩出的红茶茶壶砸中脑门、泼了整整一身茶水的尚羲。

还真是照着书里来啊,他叹道,竟然和《海啸》的剧情一模一样。

他脑海里不仅浮现出尚羲逆来顺受地跪着任打任罚的模样,认命地扯了扯嘴角。

他别无选择,不是吗?

元学谦屈膝跪在了湿漉漉的地毯上,他垂着眉眼,极力放软了声线讨好道:“在您面前,我没有任何权利。”

这是《海啸》里的台词,也是他能想到的最讨巧的一句话。

他赌,钟坎渊没有看过《海啸》。

他想,他这样做、这样说,应该能打动他。

地毯都被打翻的茶水浸透了,他这么一跪,迅速感到膝盖之下泛起一股凉意,水渍湿透了他的裤管,但他像毫无察觉似的,跪得直直的;他甚至学着卢卡的姿势,把背脊挺得直直的,唯有脑袋低垂着,显出臣服的姿态来。

他一向很聪明,很多事情,一学就会。

男儿膝下有黄金,如果上一次还可以勉强说是在特殊的地点、扮演特殊的身份,那现在算什么?

连元学谦自己也没有想到,就为了博得钟坎渊的同情,他居然就这样毫无廉耻心地当众跪在繁辉中心六十八楼的门口。

钟坎渊板着脸看他被泼了一身水还乖乖地跪到地上,冷哼了一声,转身进了里间既没赶他走、也不说许他起来。

史菱看着这人竟然直直地跪在大门口,惊得眼睛都瞪圆了,只是常年跟在钟坎渊身边锻炼出来的眼色让她选择装瞎装聋,她默默坐回椅子上,也不去收拾地面,假装面前的少年、一地的碎瓷片与茶水都不存在。

元学谦闭了闭眼睛,指甲狠狠嵌进手掌,原来像阁主那样,一顿鞭子把小羲抽去门外还不算狠;钟坎渊这样晾着满身水渍的他在门口跪着,要他迎接每一位进出的员工异样的目光,一点一点剥掉他的尊严,才是真的软刀子杀人。

偏偏他无可反击,毕竟是他讨巧在先若是他不愿意,大可以起身愤然离去,但他不能。

他这时候才恍悟过来,原来那天在他的办公室里,钟坎渊反问他“站着道歉”是要他跪下。

他想起钟坎渊说过的话:我终归会让你跪在我面前。

元学谦的表情苦涩极了,是啊,他终究是要对他屈服的,不是过去,也是现在。

七分钟之后,珞凇到了。

他本来是向自己的办公室方向走的,但是看到前台门口直直地跪着一个小人之后改变了主意。他眼神一扫,什么也没问,只是径直去了钟坎渊的办公室。

“你这周六有空吗?”

珞凇刚一走进办公室,钟坎渊就问道,他望着他手上搅动的小咖啡勺咖啡杯里三分之一倒着清咖,剩下三分之二全加满冰块,冒着丝丝凉气珞凇皱了皱眉毛,却没说什么,只是道:“我周六要陪蓉蓉去拍孕妇的大肚照片,怎么了?”

他只字未提门口跪着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