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我们不是发过誓么?”斛律羡轻握住她手,““山无棱,天地合,冬雷震震,夏雨雪,乃敢与卿绝”。我今晚就去求长兄为我们做主,你等我的消息。”
少女脸上一红,轻轻点点头,但心里却并未因这句誓言而安定半分,目光空空落落地,落在了河中成双成对的河灯上。
流波逐月去,潮水带星来,河畔放花灯的情侣渐渐少了,波光粼粼的河水将漂浮在河面上的花灯残骸汇聚着向前而去。
同情郎作别,裴羲和乘上马车往家中走。才至里坊口便见烧透了半边天的火光,她脑子懵了一瞬,不顾马车尚未停稳便跳了车,一路疾跑。
“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走水了?父亲、母亲呢?”
家门口已聚满了洛阳县衙的衙役,她擒住守在外面的管事疾声问。那管事脸上却挂了彩,一扭头,鲜血淋漓,哽咽着禀:“女郎,您可总算回来了!”
“那些天杀的禁军蛮不讲理,方才冲入咱们府中来,要找郎主要个说法。一时不依,就烧了咱们的房子,殴打郎主和几位公子!已经闹出人命了!”
第73章 第 73 章
底下的人来报裴家的境况时, 斛律骁正携妇在香火殿里供奉香火。
当年父母为他而设的长明灯与新设的灯俱供奉在不动明王尊者的足下,佛相慈悲,丰颐秀目。他执着妻子的手, 用火折子在那盏已不间断燃烧了二十六年的灯上借了火种, 再点燃新设的长明灯的灯芯,一面耐心地与她解释:“这是长明灯。”
“释教教义, 若人求福,灯明香花、礼拜供养, 所求即能不求自至。这盏灯是我父母当年为我而设的,我今日再为陈郡谢娘子供奉一盏长明灯, 愿佛祖保佑她福德具足, 永无灾障,与我白首至老, 瓜瓞绵绵。”
他山眉海目被暖艳温润的烛光勾勒得极为柔和, 微微上翘的丹凤眼尾,俊挺的鼻, 星目熠熠, 竟有些不能直视的灼灼。谢窈微微脸热,又漠然地移开脸去。
她想, 连修建此寺的那位胡太后尚且不得庇佑,被投入黄河活活淹死, 又何况是旁人呢?
至于子嗣……她虽仍不情愿与他绵延子嗣,可流落北朝已成定局, 她只能跟着他。
眼下是没有,可以后呢?虽有避子药, 却也不是万无一失的。若有朝一日真有了, 她又该如何对待这个孩子。
她不知道。
谢窈目光飘忽, 眼前跳动的烛火渐渐在眼前虚无。她别过脸只作未闻,发烫的手在他暖热的大掌里悄悄挣了挣,一回头却瞥见十七立在门外,提醒他:“殿下,薛参军来了。”
对她表了这半日的意,她却半丝反应也没有。斛律骁心间怅怅地叹息了口气,知道是裴家那边有消息了,勉强一笑转身出殿。
谢窈一人留在殿内,看着那两盏并在一起的长明灯,一新一旧,烛火幽幽,在香油里轻盈跳动,映在她几近凝滞的眼波里。她回过神,素手执匙,舀过旁边银釜里盛着的香油在旧灯里添上一些。
斛律骁已走到殿外,见下属一脸急色,剑眉皱得愈深:“出什么事了?急成这样。”
“殿、殿下,是裴家的事。”十七一急便容易结巴,脸憋得通红,“……他们跑到裴家去,起先还只是按您的吩咐在门前叫骂,后来裴家的家丁出来动手赶人,咱们的人也气性上来,不知是谁先打的人,就,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打人也就罢了,他们还放火烧了裴家的房子,连裴中书那中风的父亲也被揪了出来,活活,活活……”
十七面上慌乱,一时不忍下说下去,斛律骁道:“活活怎么?人死了?”
他歉然点头:“死了。”
斛律骁愕然,面色渐渐凝重下来。
原本因了裴中书的那道“清浊分流”的奏折,禁军之中的一众底层士兵俱都心怀怨言,再被斛律骁派人一搅和,个个恨不得连裴家的祖坟都扒了,于正月十五这日聚集裴家门前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