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呢。”春芜苦笑,“听说那日是撞着了头是么?我听闻人之头部遭受重创,倒是有可能忘记前事,还是请医师再来看看吧。”
青霜闻言即动身出去,拎了个医师回来。医师替谢窈诊过脉后,捋须不言,从寝间出来后才对春芜等道:“脑部受创后的确可能会出现失忆之症,时间在几刻钟几个月甚至几年不等。这本也不算罕见,王妃这失忆之症可大可小,要看上天的造化。”
送了医师出去,斛律岚烦难道:“这可如何是好呢?阿嫂不会一直想不起来吧?”
忘了才好呢。春芜却暗暗地想。
她从小和女郎一块儿长大,太清楚女郎的性子了,谢氏以忠孝立家,女郎既受到那样的教育,耳濡目染,便把名节看得和生命一样重。本就是不情不愿地跟了这胡人,又叫好姐妹那样辱骂,怎可能不难过。如今浑都忘了,倒也是好事。
正房离关雎院这样近,这几日,魏王却一次也没打发人来看过,想也是被这一刀伤透了心。可这事终究也瞒不了多久,春芜拿不准那边的态度,不知要如何告与他知晓。
又过了十余日,斛律骁终究还是知晓了,彼时他已拆了线,稍稍能下地,面上的血色,也稍稍回来一点了,是在同封述、荑英两个商议朝里政事时,荑英小心翼翼地提了此事。
他只冷笑:“失忆?怎会这样巧,别是畏罪装出来的吧。”
实则他心中也清楚,她一心求死,根本不会搞这些把戏同他做戏、欲擒故纵。沉默一息:“待孤去瞧瞧。”
侍卫抬着肩舆,将他抬至了关雎院。斛律骁朝窗间望去。
绮窗里,鸦鬓春云的美人正手执竹简,偏头听春芜说着什么,眼角余光不经意瞥来,她抬眼而望,面上露出温柔恬静的笑。
他从未得过这样的微笑,一时忘记那些不快,心跳亦快了半拍。
但她视线掠过他,落在他身侧修竹般清雅挺立的郎君身上,柔声唤道:“陆郎。”
明眸皓齿,鲜妍如花。
第95章 第 95 章
陆郎。
这二字一出, 众人皆是一愣。封述脸上早红透了,忙敛衽请罪。
斛律骁尚未反应过来,怔怔地看她, 目光若春冰下涓涓流动的寒水, 一刹那间, 心疼如绞。而她目含情意, 始终专注地看着封述,并不为他停驻半分。
良久, 他终于收回视线,神色如平澜无波:“罢了静之, 这事与你又有什么关系。”
她是把封述当作了陆衡之。
便是什么都忘了,她也一样还记得他,原谅了他, 只记着他。
至若自己,在她眼里,大概就是个掠夺者、加害者。她恨他厌他, 在众目睽睽之下将他的尊严与感情视若尘泥来践踏。
前世如此,今生亦如此, 从来都没变过。
他心间一黯,又仿佛破开个口子,冷风呼呼地往里灌, 既寒又疼。面上却阴沉沉蹙着两道剑眉,满不在乎地,命抬舆的侍卫折返。
窗中, 谢窈久未等到回应, 面上露出茫然神色:“陆郎怎么不理我?”
谢窈如今前事尽忘, 莫说是斛律骁, 便连封述、崔荑英和斛律岚一干人等也都忘了个一干二净。
她的记忆还停留在初嫁的时候,春芜不敢过于刺激她,只言陆衡之出镇在外不得归家,陆家的公公婆婆又回吴江老家探亲去了,如今的她是回娘家住着,好在关雎院一应布置皆如家里,好歹遮掩过去。
“不是的,那不是陆使君,女郎又认错人了……”
春芜瞥了眼远去之人,心里惴惴的,与她解释:“陆使君还在寿春未回来,女郎想见他,得等到过年时……”
“不是吗……”谢窈低声喃喃,她近来好似经常认错人,分明近在眼前,却如同雾里看花,影影绰绰的,总是要春芜提醒她。
“那他是谁?我好像在哪里见过……”
窗外人已离开,花枝在风中轻颤。她努力回想着,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