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声道:“咎由自取。回看历朝历代,篡位夺权者,但得败露,凌迟处刑,杀戮殆尽,无一人苟活。十四年前,为姑姑死的,有同党余孽,亦有枉死冤魂,而你现好生生站在朕的面前,怎不是父皇心存善意,顾及血亲之举,你非但不念,反恩将仇报,毒杀父皇,预谋造反,你可认罪!”
朱孝德道:“那盏毒酒,乃你父皇赐与我,被我识破,索性将计就计,要怪只能怪他缺才智,无有帝王杀伐决断的手段。”
朱宁煜默然须臾,仰首打量琉璃塔,自言自语道:“看来今晚长明灯难亮了。”
朱孝德点头:“没了灯油,长明灯还怎能亮?”
朱宁煜问:“怎会没有?萧尚书答应朕,送抵白塔寺五百桶上万斤灯油。”
萧肃康在书房呆坐着,纵是天气炎热,他只觉浑身发冷,虚汗直冒,想了百条计策,无一可用,这样的境遇,十四年前经历过一次,那时侥幸逃脱,但今非昔比,这次怕是大祸临头了。他拉开桌屉,将几张银票拢进袖里,唯有逃之夭夭,保全性命后,再从长计议,起身出房,萧逸作揖问:“老爷哪里去?”
萧肃康道:“我出府一趟,你守在此,若有人问,就说我往老太太房请安了。”
萧逸道:“小的给老爷备轿。”
萧肃康道:“无需,我自去。”步履匆匆穿过花园,阳光穿过树叶,细碎闪烁,斑驳一地。蝉声轰鸣,震得耳疼,远见老太太院门开着,李氏带了雪鸾正迈槛入内,他触景生情,落下两行泪水,抬袖擦拭,继续往前走,过了二门,绕过照壁,便到外门前,平日多是乘轿,不觉得甚么,今儿走了这一路,累得汗流浃背,不停喘粗气。看门的也不晓哪去了,他亲自抽闩,推开重重的朱门,顿时怔住。
但见大理寺卿谢京、刑部侍郎韩秋荣,正坐着吃茶,四五十兵吏,已将国公府围得水泄不通,谢京冷冷道:“萧大人,可让我们久候多时了。”萧肃康看到五花大绑的曹厉,忽然眼前发黑,有些站立不稳,好像看见个和尚,一晃而过去了。
朱孝德大笑,指着手持刀刃的数百兵道:“你的灯油,是他们!”
朱宁煜问:“姑姑还会大变活人不成?”
朱孝德也懒得遮掩了:“五百桶内,没有灯油,运得皆是我的兵力。”
朱宁煜道:“姑姑可想过,就算朕与这些人被你擒住,寺外还有朕的侍卫及禁军,擅兵法作战,以一抵百,十分骁勇。”
朱孝德面露得色,笑道:“先皇驾崩,关闭城门三十日,城中你兵力多少,我怎会不知?寺外我早早埋伏两千兵,你的侍卫禁军,现只怕已尸横遍野,无法来救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