喉咙,不受控制地从鼻腔汹涌上来。这疼痛绝非源自痛苦,而是因为心灵直接触碰了爱情那神性的火焰,被打上了烙印的缘故。她知道他给自己的太多,真的太多了……早就多到她无以为报。
“干嘛要赶得那么辛苦呢……”
这是极其轻柔的声音,却与她以往的柔顺大不相同。应该说,这种轻柔绝非柔顺的表现,反而是为了压抑某种激烈而深切的情感,她只剩下这点微弱的力气把声音挤出喉咙。顾惟自然要感到奇怪,反问她是不是坐车累了,然而她只是摇头,还想要强忍住泪水。偏偏随泪水一同涌上心头的,还有对这个男人无以名状的挚爱之情。她越是想着不能哭,眼泪就越是不受控制地往下掉。
“怎么了?”
顾惟本想捧住那张娇小的,叫泪水濡湿了的面庞,可她却始终不肯把哭花的脸儿抬起来面对他。看着她这样倔强,他反倒莫名奇妙地笑了,而且更加莫名的,是竟也体味到承载于泪水当中的真情。他知道她感激自己,却又远不止于感激,于是也不由得也放轻了语气哄她哄她,却也远不止于哄她:
“怎么了蓉蓉?回家陪外公外婆吃饭不好吗?”
霎时间,她好似再也无法忍耐般一头扎入他的怀中。胳膊搂住颈背,脸儿依偎着胸膛,像在用自己的全部渴求着他的全部,亦要用他的全部充满自己的全部那样痛痛快快地哭了起来。虽说是痛快,却又不是放声大哭,因为泪水只是伴随着深藏于内心的孤寂酣畅淋漓地倾泻出来,再没有任何压抑。那是从繁华的城市独自辗转归乡的孤寂,是岑寂的田野,无人的山坡,是与渐渐失落的故乡临别叹息的孤寂,同时,也是被笑声勾起许多童年时代的风景画,却越是追忆,反而越是清楚地感受到往昔不再的孤寂……她从未想过要消解这份孤寂,而只是将它当作自我的一部分,藏于心灵的深处与之共存。因为她知道谁都会有这样的孤寂,无论是疼爱自己的母亲,善待自己的师友,还是这世上千千万万活着的人,只要心中怀着只能在回忆中复苏的东西,一定也会感到这种无法靠陪伴消解的孤寂。而且,她是一只小鸟,如果只是一味地回头留恋过去,沉溺于伤感,那该如何面对未来的风吹雨打呢?她一直都是这么想的,一直都以鸟儿单薄的体魄穿梭在高楼广厦铸就的钢铁森林之中。只是
只是在她所谓的鸟儿的躯壳里,装着的终究还是一颗少女的心。日子一天天地过去,她的四肢就像杨柳抽芽一样优美地舒展开了,童女天真的目光,不知不觉也含起了如水丰沛的情愫。这颗少女的心在无意识中开启了从未有过的等待怀着无法诉诸言语的孤寂,痴痴等待着自己也不知为何物的那个存在。她困惑于好似无缘无故的惝恍,忍受着好似无缘无故的苦闷,为这个不知将于何时到来的存在,甚至不知到底是否存在的存在。直到有一天,她遇见了顾惟,触及到他的目光的那一刻,她的一切苦闷与期待都转化为震彻心房的痛苦。每朝他多接近一步,这痛苦便更多一分地刻印在她的心上。再没有比这更加明确的答案了,倘若不是他,那也绝不会是其他任何人,绝不会是。也许她活在这世上只是像一只小鸟那样奋力地活着,可是她的存在,就是为了他。只为他一个人。
“……我好爱你……好爱你……爱得都不知道怎么办……”
“是爱我,可是你更爱哭。”
泪水顺着她的脸颊扑簌簌地往下淌,渐渐打湿了顾惟的胸前,同时,亦将过去的悒郁与阴霾一洗而净。他感到幸福,真正意义上的,预示着未来的幸福。爱情的转瞬即逝不再成为痛苦,他也不必再去追求虚无的永恒了。因为就像她在哭泣中吐露的心声一样,她的爱没有止境,这一个瞬间消逝了,下一个瞬间,她会给他更多。她怎么就这么爱哭啊?如果泪珠能变成珍珠,那把她迄今为止为他掉过的眼泪全部收集起来,一定连后院的箕篓都得装满。到时候拿到拍卖会上,台下的买家肯定要大惊失色。如此耀眼夺目,毫无瑕疵的珍珠,谁曾经看到过,谁曾经拥有过?
他抚摸着她微微颤抖的背脊,总算把她哄得抬起面庞。为了让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