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哥儿,你还好意思说我,你要是在家好好待着,也不至于被人推进河里啊……”高四姐揶揄道。
“我跟你不能一块儿说。”
“怎么?”
“我得给姑娘攒嫁妆,去不去都得去,总不能有钱不挣吧?”
崔杰手里不知从哪捡来个小木块,用手里的小刀慢慢削着。
“我是要找我相公,还不是一样嘛……”高四姐叹道。
“那哪能一样,孩子是从你身上掉下来的,亲生的,夫妻是比不了。”
“崔哥儿不光木工做得好,嘴皮子也耍得厉害……”高四姐说道。
“所以我当时就想劝你别去,但是吧……我这个岁数,对你这小娘子说这些不合适……”崔杰说道。
“我本来是不打算找他,哪怕他死外头我也不找,他不在家我一个人还少个累赘。”高四姐说。
“妇人就是这样,嘴硬心软。”崔杰说。
“后来这杀千刀的送了我个东西……”高四姐说着,从脖子上取下来一个樱桃大小的小球。
“这是啥?”崔杰盯着那小球看,不解道。
“他做的小灯笼。”高四姐深吸一口,接着说下去:“他要去汴京卖灯笼,走之前,他告诉我他也要学做灯笼,要是光从贩子那儿买货,赚得不多,我不信,他就用篾条和红布给我编了一个……”
高四姐说完,崔杰才认出来,这小球是一个圆形的小灯笼,只是这辐条也不规整,布头也歪七扭八,乍一看还真看不出来是啥。
“灯笼最简单了,你让他跟我学上两天,别说灯笼,大船都能给你敲出几辆来。”崔杰拍拍胸脯说道。
“县里出乱子以后,我心老是突突突地跳,不清楚外头啥情况,也不清楚他那儿是个啥情况,我就把这小灯笼挂脖上……小兄弟说有船,那我总不能不去找找他吧?”
大伙儿察觉道高四姐声音有些哽咽,便没再应声。
听完高四姐的话,余士宗不禁看了眼陆青腰间挂的那个木马,鼻头一阵酸涩。
到了雍丘,陆青便会治好吗?
到了雍丘,一切就都能变回原样吗?
二更天时,楼船到了雍丘河港。
吴晟本打算在船上小睡一下,可那箱罗娟偏偏不让他睡。
他打开枣木箱,将里头的罗娟悉数掏出,将印花的归为一类,提花的归为一类,没有印花,只有菱纹的归为一类。
后来他觉得还是没分对,又把茶花菊花分为一类,牡丹花杏花分为一类。
直到楼船靠港,吴晟都没感觉到困。
他似乎明白,为何朝廷里的大员,汴京的名士歌姬,都喜欢这些花花绿绿的玩意儿了。
但吴晟始终不明白的是,而立之年进不去皇城,那么到死也得在皇城外候着,无论怎么折腾,这走地鸡也成不了莺雁。
倒不是说走地鸡不会飞,而是莺雁本就是有数的,多一个,少一个都不成。
一个时辰后,冰凉厚重的朴刀抵在他脖颈上时,他方才明白这个道理。
数百点火光在岸上起伏,宛若飞到半空的孔明灯。
按理说,军营就算有暗哨,这个时候也不该这么多人。
他带着几个随从走下船,想看看是怎么回事。
火光越来越近,一张不能再熟悉的面孔映入眼帘。
京东路安抚使为由中央派遣处理地方事务的官员,北宋时为诸路灾伤及用兵的特遣专使。后渐成为各路负责军务治安的长官,多以知州、知府兼任,周继升。
吴晟从未见过周继升那肥硕的身躯套上甲胄的模样。
活像一只穿山甲吃进去一个水缸。
“拜见周大人。”
吴晟像往常一样,对周继升行礼。
“为何返回来?”
周继升问。
吴晟逐渐清醒过来,他意识到此事并不寻常。
除了穿着甲胄的周继升,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