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那郝随,明明知道这事,却一直隐瞒,导致所有人都蒙在鼓里。

不过他也是从了自己父亲的命令……

周舜卿正在思索的时候,万安期已经转过头,兀自走开,嘴里还骂了一句脏字。

“殿下,等我片刻……”周舜卿向朱长金打了个招呼,便跟了过去。

两人走后,朱福望着万安期的背影,肩膀连连抽动,像是刚刚搬过重物抽了筋一般。

他的嘴忽地鼓起来,仿佛要呕吐一般。

片刻后,一个响亮的嗝从他口中钻出,他的肩膀也停了下来。

朱福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朱长金浅浅一笑,聊做回应,但悄悄将长剑拔出了鞘。

她在朱福身前看到了一团浅紫色雾气。

深褐色的黄土地里满是泥浆,一踩便是一个深坑,万安期不断拨开一人高的高粱丛,踩着枯叶与秸秆覆盖的地面,顺着声响一路寻着。

高大的高粱杆被万安期扰动,抖落一片片积雪。

春归夏至,槐花枯谢时,万安期都会让盈盈姨去摇动门前的小槐树,散落一地的干瘪花瓣。

每每至此,万安期便模仿小人书插画里的诗人,将双手背在身后,意味深长地感叹道:“六月飞霜!”引得盈盈姨捧腹大笑。

干枯锋利的高粱杆不断划着万安期的肌肤,传来阵阵刺痛,但他生怕跟丢了那股若即若离的声响,不肯放慢速度。

他不清楚自己为何会对那声音如此执著,或是害怕危险,或是因为好奇,总之他无法像周舜卿一样,当作何事都未发生。

万安期走的越来越快,那股声音也越来越清晰,当他终于穿过那片高粱田时,迎面撞上一个人。

那个人脸面黝黑,身形佝偻,两个眼珠连着紫红的血管,直直垂到胸前。一杆搂草用的草叉横穿他腰间,两根尖头从他肚子里冒出头来,三尺长的木杆耷拉在他身后。

万安期受到惊吓,脚下一打滑,摔了个狗啃泥。

他翻过身,看到那人已经来到自己身前,两个眼珠在他鼻尖上方来回晃动。

“高粱熟了没?”

那人操着浓浓的乡音问道。

万安期坐在地上,双腿向后蹬去,却连连踩到枯黄的高粱杆,不停打滑。

他双手撑地想要站起身,手掌又陷进了泥巴里。

“高粱熟了得赶紧收咯……”

那人伸手抓向万安期,棉袄中的稻草和柳絮不断落下,砸在万安期脸上。

万安期想要大叫,却怎么都发不出声音。

忽地,那双手停了下来。

那人不知为何升到了半空,随后被甩到了一旁的高粱田里。

万安期看到,周舜卿站在前方,双手抓着草叉的木杆,将那人死死摁在地上。

看到那人不再挣扎后,周舜卿松开草叉,将万安期从泥里拎起来,夹在腋下逃开。

“熟了不收,官府拉走……”

万安期听到,高粱田里又传出了一声。

“这他妈……哪哪儿都是……”周舜卿抱着万安期跑远后,停在一个磨坊前,大口喘着粗气。

身上的汗不断渗出,最后沁入盔甲甲片缝隙,一见风就变得寒凉刺骨,引得他不停打激灵。

万安期渐渐缓过神来,他本以为周舜卿会骂他,没想到周舜卿压根儿没看自己,只是盯着磨坊看了一会儿。

“万安期,你说这是何地?”周舜卿问。

“磨坊吧……”

“做甚的?”

周舜卿问。

他自幼便吃着下人做好了端上来的吃食,从来没见过地里的粮食是如何变成熟食的。

“磨面。”

“走,去看看。”

周舜卿说着便走了进去,还未等万安期从方才的惊慌中回过神来,周舜卿已经背着两串大饼走了出来。

“你不是说这是磨面的地儿吗?怎么有大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