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言蔽之,天下大乱。

宋厂长连着多日在单位,刚到家便问宋微估分情况。宋微本想瞒住他妈妈撕准考证的事,没想到黄淑仪自己说出来,大骂宋厂长处心积虑把儿子送走,“你这就是逼我去死!”

宋微挡在黄淑仪身前,生怕他爸动手,可宋斌竟只是坐到沙发上,点燃一根烟。

忽然,他直接用指尖把烟灭掉,火星烧在他带茧的皮肤上,化作无血的伤口。

“我明天给精神病院打电话。”

躲在拐角的李明敏震惊,而后被突起的嘶吼吓得颤抖,打眼看去,黄淑仪像是真疯了。

宋微奋力搀着往下坠的黄淑仪,和他爸争辩,他妈妈没有疯,“她撕的是我的准考证,我都没有讲话您凭什么这样?她只是太孤单了,您应该扪心自问这是怎么造成的!”

“这是为她好,也是为你好!”

一声巨响,宋厂长抄起烟灰缸砸下去,不料落在玻璃茶几上。

“咔!”“嘭!”“哗!”

李明敏从不知道巨大的玻璃制品坍塌,会发出这么丰富的音响效果,从台面到支撑柱,晶莹的构造粉碎性骨折,成为伤人利器。

她清晰看到,飞溅的玻璃渣划过宋微脸侧,一道细小的红痕点在他猩红的眼睛下。

明敏再也看不下去,“你们都冷静点!”

“明敏姐你出去”,宋微声音很冷,表情却是保护的意味。

黄淑仪的有一声尖叫被他用手捂住,他的眼神里带上恳求,求她不要旁观他家的丑事。

李明敏见状心疼,又看了眼阴着脸的宋厂长,咬牙扭头离开。

“我本来以为自己够狠,会有办法帮他”,明敏自嘲,“我太自以为是。”

周锆一愣,感到明敏似乎有了些变化。

她曾说过,讨厌麻烦别人,也讨厌别人麻烦她,最讨厌工人村一团虚伪的和气,明明该自扫门前雪。

“我也一样帮不上忙”,他忍不住开解明敏,“咱院里看着是谁家出事都一帮人出主意,但碰上真正紧要的事,只能自己解决。”

李明敏扭头,眼前竟是一个沉稳的男人,可下一秒,他抿着嘴笑又显得憨傻。

两人都没再讲话,闻着花圃里刚翻新过的泥土味,留心听里面的动静。

终于,开门声传来。

周锆拦住李明敏,自己先过去。

门口那盏灯泡下,宋微的脸一半隐没在黑暗里,却足以周锆看出,他已解决完里面的纷扰,也已耗尽力气。

周锆上前按住宋微肩膀,端详半天确定他没受伤,只说,“路还长,会好的。”

“你怎么突然老气横秋,跟唱戏似的。”

调侃的语气一出来,周锆和明敏都松一口气。明敏上前问,“接下来什么打算?”

“不知道,再说吧”,宋微疲惫地闭了下眼睛,“至少我妈暂时不会被送走。”

周锆一怔,和李明敏不期然对上视线。

两人之间冒出莫名的默契,都没再追问,就这样陪宋微站在热风中,直到深夜。

天没亮,陈因因低喊着梦话惊醒。

她不记得梦里的具体情节,只是被一股巨大的悲愤裹挟,几欲哭叫。幸亏醒得快,坐起来后才发现自己浑身湿透,在暑气里竟感到冷。

抱起膝盖坐在床上,陈因因看着日头一步一步爬上来,她却依然在原处。

直到敲门声响起,张素梅问,“醒了吗因因,金老师喊你有空去她那一趟。”

陈因因当即要下床,却差点跌在地上。麻掉的脚刺痒又肿胀,艰难地伸进拖鞋里。她拖着腿洗漱好,连早饭都不吃便要过去。

门外,宋微靠在栅栏边惊讶地看着她。

陈因因愣住,他看起来像等了很久,不知为什么不进来,也不知为什么手里拿着支玫瑰。

不,她都知道,顷刻脸烧起来。

“我家花圃里就只还剩这一支,你拿着吧别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