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素梅:“我没法做饭了,因因你带宋微到许姨家吃吧,直接去就行,她知道的。”

陈因因摇头,“我在这陪您。”

“我回去一趟吧”,宋微接上话,“阿姨您也得吃饭,我一会儿带饭过来。”

陈因因点头,挥手让宋微快去快回。此刻没人有闲心顾及两只鸳鸯的默契,又回到嗡嗡地谈论里。

片刻后,陈因因大致听明白,周锆摔下来的高度大约两层楼,幸好有绳子缓冲没头着地,但怕的是脊柱受伤,万一真的是,有瘫痪的可能。

宋厂长说认识北京的专家,他可以去联系,需要的话立刻请来。

“别折腾了”,李书记摆手,“我们厂医院专治意外事故,镇上有人出事都送这来,啥样都能给你修回去,北京的大夫治病跟绣花似的,估计还没老陈那两下子。”

陈因因听了想翻白眼,张姨还没发话呢,他跟这逞什么大明白。可转眼看张姨,她面无表情,似乎什么都没听到,只是望着手术室紧闭的门。

不知等了多久,那群男人们散去,宋微带着保温罐回来。陈因因和张素梅却都一直没动,直到手术室的标识灯灭了。

张素梅立刻站起来,趔趄着要摔倒,陈因因一把稳住她,却没挡住她扑到门前。

吱吖一声,木质门板被推开,两个护士推着病床出来,最先露出的是腿上和肩上的包扎,然后是连着输液管的手,最后是被单下,周锆闭着眼的脸。

陈因因还没来及反应,眼泪已流下来。

所有理智上自我要求的冷静、成熟、替张姨分担的责任心片甲不留,只剩下不可置信。她无法相信,这样的事偏偏发生在周锆身上,在他重返赛场的前一天。

背后撑过来一只手,稳稳托住她。

陈因因以为是宋微,转眼一看,竟是张素梅。她的眼睛也红着,却一滴泪没有,无比镇定地向老陈询问病情。

“包扎的地方都是骨折,看着吓人,其实问题不大,难办的还是他肩膀。”

院长把话接过来,“我们这只能先给他固定住,没有拍片的设备,等他能转院了赶紧去省里大医院,按我经验看,肩关节腔里多少有点问题。”

“谢谢您,转院还得多拜托您”,张素梅想去握院长的手,手却在抖。

等把人推到病房,她便让老陈带因因和宋微回去,“晚上我守着他就行。”

“我给他开的刀,我哪儿能走。”

老陈扭头催促因因,“听话先回家,你哥得后半夜才能醒,明天再来看他。”

宋微应声说好,给陈因因使眼神,她这才一步三回头地离开。

走出住院楼,一轮弯月挂在天际,皎洁明亮,丝毫没有为人间惨淡而减损美丽。

这令陈因因前所未有地触景生情,她觉得自然很无情,老天很残忍。

忽然,宋微快步走出去,无声冲向黑暗中的一处,带起一阵风。

“怎么了你”,陈因因跟着跑过去,在转角处看清人时一愣。

李明敏被挡住去路,垂着眼不讲话,脸上还未擦干净的泪痕反着光。

宋微:“你来看周锆怎么不进去?”

陈因因拽他手臂一把,用眼神怪他语气太冲。她扭头冲明敏说,“姐你别担心,我爸说没大问题。”

李明敏点头,她刚才已拦住护士问过,可恐惧紧紧裹住她,令她几乎窒息。不管周锆以什么身份存在于她生命里,她无法承受失去他。

“走吧”,李明敏用力吸了吸鼻子,挺直脊背走到前面。

三人一路沉默,心都落在医院里。

快要到巷口时,陈因因低声嘱咐宋微,“你安慰下明敏姐啊,她肯定是逞强。”

说完,她便挥手告别,跑进巷子里。

宋微没听她的话,反倒跟明敏说,“你看,世事难以预料,对自己诚实一点吧。”

李明敏当然听得出他的潜台词,可她已做无情的自己太久,她无法面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