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都借故离开后,宋微伸手把周锆扶回床上,转述因因要去武汉上学的事。
他四平八稳地说,“我会留下复读,我能陪着你康复,咱俩都别怕,以后路还长。”
周锆听到这句他曾跟宋微讲过的话,觉得好讽刺,刻意忽视的悲伤涌上心头。他呐呐道,“我是得彻底换条路走了。”
医院门口面店里,陈因因脚边放着西瓜,盯着张素梅吃汤面。本想安慰两句,没想到张素梅先问她志愿的事。
因因不好意思地说,“让您失望了。”
“我没有失望呀”,张素梅微笑,“因因,你想去这个学校就去,阿姨之前那样说只是想鼓励你,但你不需要让任何人满意,让你自己满意最重要。”
陈因因听了心热热的,又有点惭愧,周锆遭这么大一劫,还劳张姨为她担心。
“姨你等我会儿,我去买罐黄桃罐头给你带回医院”,她说着要走,却被张素梅拦下。
“因因你别忙了,阿姨明白你心意的”,张素梅掏出手帕擦擦嘴,“一会儿你们跟小锆再说说话就回去吧,然后就别再跑来了。”
“我们不折腾的,反正暑假嘛。”
“是小锆其实不太愿意你们来,我看他那么难受,问过他要不叫你们这些小伙伴来,他说不要,不想你们看到他这样子跟着难受。”
陈因因顿时鼻头发酸,握住张素梅的手,“阿姨,你也很难受吧。”
张素梅一愣,眼眶红了。
她立刻别过脸,想把眼泪憋回去,“哎我真是,在孩子面前这什么样子。”
陈因因见状更是心疼,她忽然意识到,自己从没见过张姨哭。从认识张姨起,她就是个最高标准的“大人”,成熟智慧,无论什么事都能应对,包括孩子受伤,她也镇定至今。
因因很确定,张姨一定没在周锆面前落泪,却在昏暗的医院走廊里流泪一整夜。
“阿姨,您本来就不用那么坚强,我也可以分担,我还挺靠得住的吧。”
她刻意用开玩笑的语气,果然见张素梅破涕为笑,“是,因因你是这家里我唯一能靠的。”
张素梅转瞬叹气,对因因敞开心扉。
“我其实是后悔,在他能打比赛的时候没给他全力的支持,我就该不管不顾送他去日本,给他找更多机会,结果现在全来不及了。”
张素梅说着仰起头,蓦然笑了,以一种彻底的无能为力。
陈因因为此般悲痛而一时失语,等回到病房时看到周锆,她蓦然意识到,他身上那股反常的平静也出于此。他们都活在老天爷的手掌心里,再努力也轻易便可以被夺走梦想,甚至夺走人生。
直到回厂院,因因都十分低落。
然而,这只是一家的忧愁。随着孩子们的录取通知书寄来,厂院里的喜气更胜一筹。老陈拿着因因的通知书,也欢天喜地。
陈因因却看了眼就放下,跑去金老师家,希望把这件事告知赵鸿雁。毕竟,相比于她,上大学对妈妈更是别样意味。
“现在联系她挺难的。”
金老师解释了香港和大陆的通信政策问题,又说还是会找亲戚想想办法。
而宋微看到录取通知时,沉默良久,只低头摩挲她的手。如今已是八月二十日,录取书上写的报到日期是九月一日,满打满算也就再待十天。
“我去省里帮你买火车票。”
“我一起去,正好看一眼我哥。”
“嗯,陈叔会送你去学校吗?”
“他说要去”,陈因因说着叹口气。
听说爸爸要送她时,她很惊讶,一看老陈那副要逛大学校园的兴奋劲,她便明白过来,不禁有点气。如果老陈不去,宋微就能陪她一起去了。
忽然,因因感到唇上温热,是一个出其不意的吻。她抬起头的瞬间,又落下一个吻。
很想骂他肆意妄为,很想骂他学洋鬼子的作派,很想骂他总让她不知所措,但他们就要分开了,她必须去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