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她哭着醒来，“我梦到你成了核工程专家，美国间谍暗杀你。”

“哪有间谍啊”，陈因因笑着安抚，“再说你妈就一个电工，你看太多电影啦。”

但此时，陈敬周已充分具备量子物理的知识，她知道时间本就并非线性，不过是人脑前颌叶强行施加在认知上的逻辑。

事实上，无数时空并行展开。

漆黑的夜，她醒来时被芒草割伤。

触目是被丢弃的报纸，上面写着“美国启动星球大战计划”。她来到了 1983，陈因因退休证上“参与工作时间”的前一年。

废弃的防空洞，她见到的第一个人，就是离她而去的李明诚，可他只有十六岁。

他问：“你还好吗，是不是迷路了？”

陈敬周哑然失笑，是啊，她已经迷路太久，于是再一次，飞奔而去用力抱住他。看着少年惊慌的脸，她终于明白他所谓的“我不能无耻”。

年龄的差距，原来真的会成为问题，但她依然决定，由她来做无耻的人。

在这里，陈敬周发现自己是恋爱小天才，引诱李明诚变得不道德，却容易很多。关于黑洞的小知识，就能让他跟在她身后。

“理论上，黑洞里的时间会变得无限慢，即使死亡的瞬间也会被无限拉长，变成永恒。”

“你渴望永恒？”

“你不渴望吗？”

陈敬周没控制住自己的偏执。

少年倏然抬眼，“我更渴望极致热烈的瞬间，那要比平庸的永恒更值得。”

陈敬周愣了下，弯着眼睛开心地笑，“李明诚，我真的很喜欢你。”

李明诚脸红地瞄旁边，生怕被人看到。他很不懂这个像天外来客的女生，不懂她怎么会喜欢上自己，也不懂她为什么时而面露悲伤。

对这份悲伤，金老师劝她，“如果在未来不开心，可以改变一些事呀”。

金老师和陈因因的描述一样，比她外婆还慈祥，当初毫不质疑地相信了她的说辞，甚至大笑。

“我就知道未来能做到时空穿梭！他们还说是我疯了，明明是他们愚昧。”

“您希望我改变什么，终结美苏争霸？改变世界格局？”

金老师摇头，那些是政客的责任。

“对啊，我没有责任也没有权力改变任何事，所有事早就各有归属。”

“可是你这样不就白来了。”

“什么样才叫不白来？金老师，你也好老中思维噢，干什么事都必须有用，所以我们中国人才活这么累。但很多事就是干了没屁用没结果，经历最宝贵，不是吗？”

金老师眯起眼，叹了声年轻人喏，“那你妈怎么办，你之前不是说要救她的幸福。”

“那是我太狂妄了”，陈敬周顿，“我当然希望她幸福，但她有她自己的修行。”

陈敬周并不奢望金老师能理解她的矛盾，一方面觉得自己本就不可理喻，一方面觉得是世界太庸俗。

就像她所在的时代里，那些中年男人总评价，“你们九零后就是自私又自我”。

她从不关心宏大的历史，这趟经历令她重振信心，这对她来说就够了。

至于因因，她作为女儿也已明白，父母有自己的人生，他们没义务满足她的想象。如明诚说过的，她在亲眼看到他们的故事后，才终于理解为什么这样两个人会相爱。

爱情和她在电影里看到的完全不同，人生也不是靠先知能祛除风险的爽剧。

这个曾经痛骂苦难叙事的叛逆少女，在多灾多难的时代终于明白，命运无可逃避，幸好树在折断的地方最坚韧，人也一样。

于是在离开前，她没有和因因告别。

她不想和任何人告别，但李明诚还是出现在防空洞，仿佛他真的是海王星。

“我还是搞不懂，为什么会这样？”

少年流了泪，海王星落下钻石雨。

离开前的最后一刻，陈敬周看着他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