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因因垂下眼,低声问,“你到底为什么这么执着于这个?”

“因为我觉得,我们有一样的灵魂。”

风停了。

冬天变夏天,夜晚变正午,陈因因的努力前功尽弃。燥热和酸涩疯狂袭来,令她胡乱地想,他是不是对她有些特别,和她哥无关的特别,不止于好朋友的特别。

陈因因顺着思路引出问题,抛给比她聪明的他,“那又怎样?”

这话似一记耳光,打醒他的自我感动。他那些看似深刻的说法在她面前,显得毫无力量甚至媚俗。自尊心令他恍然想起,堂堂宋微不是个倒贴货。

“我就这么一说,你还真信。”

陈因因愣,一拳招呼过去。

“我就知道你能有啥灵魂,资本家的亡灵都在欧洲上空飘呢,我们这没有!”

宋微吃痛地捂上胸口,半夜坐在床上依然是这个动作。

他耳朵再一次清晰听到心跳,和陈因因认识以来,一次比一次更清晰。他忽然感到,灵魂不一样也无所谓了,他一定要和她一起去创造新世界。

他躺下去的同时,陈家里屋有影子忽然弹起,“烦死了!哎我不知道,不管了。”

转天是冬至,天似乎亮得格外晚。对晚睡早起的高三学生来说,起床本就困难,而陈因因是张素梅从被窝里挖出来的。

接下来连着几天都如此。张素梅不由跟老陈念叨,“孩子太累了,我听她半夜里总起来,估计是为考试焦虑睡不好。”

“她哪可能焦虑”,老陈在张素梅的逼视下改口,“回头我开导开导她。”

结果老陈忙得还没来及张嘴,陈因因自己好了,一模成绩也出来了。

全班平均成绩很不理想,搞得许红霞痛心疾首,“你们清醒清醒,考上之后就是人尖!能学知识还包分配,你们不想要光明的未来吗?”

班主任集体轰炸后,校长又给考前三的尖子生开小会。这次,又变回陈因因第三,前两名还是脸很臭也不怎么爱学习的那两位。

校长一上来就提醒他们别翘尾巴,这次只是小地方考前几,但高考是全国范围竞争,去年考生 180 万,大学录取只 10 万,当真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

这个庞大的数字堆到眼前,陈因因才第一次感受到,高考简直堪称暴行。

但吓唬他们不是目的,校长是鼓动他们,去参加省里的选拔营。据他说,中科大的教授会来,结束时可能被选进天才班,不进也应该能落点好处。

周敬很有兴趣,她想去看看顶尖教授什么水平,出什么题。

而宋微直接怼校长,“这时候出去搞别的会分心,不如老实备考。”

校长皮笑肉不笑地点头,说尊重个人意愿,也没接着问陈因因,就让他们都回去考虑。

转天,全厂院都知道了这件事,街坊邻居都在讨论中科院天才班,神秘的高精尖组织,得诺奖的大科学家李政道要办的,邓公也支持,厉害极了。

消息源头是李书记,他亲自拜访校长办公室,论述一番为何直接让他们三个去不公平,主张让考前五的学生单考一次。他家李明诚,模考第五。

校长说别急,其实只有考第一的姑娘想去,其他两位的名额不一定。

当晚,李书记来拜访陈家,带了茶叶和点心,用意不言自明。把他送走后,周锆气哼哼地说,“自己儿子考不上,算盘打我妹身上来!”

陈因因这才想起校长当时的忽视,越想心里越不是滋味。周敬是第一,当然无法撼动。宋微是厂长少爷,更惹不起,捏她是太理所当然的做法。

这种事她没少碰见过,一直觉得,计较这些是自找不痛快。但这一次,她就是不痛快,她要为自己争这口气。

这一章有很想分享给大家的真实历史,我试了几次都觉得放正文里会很生硬,但又觉得很值得留意,所以写在这里~

1979 年颁布的刑法中有“三大口袋罪”:流氓罪、投机倒把罪、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