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清法律的礁石在什么地方,这正是我收他们高价的正当理由。要拿下这么一个大客户,机会可不容易遇到。”康俊好像还很兴奋,说话也不像平时那样语气浮在半空中,反而运用上了腹式呼吸,讲话时中音十足。唐盈盈有种鸡同鸭讲的感觉,索性扭过了头,默不作声。康俊像是有意似的,又去挑她,“怎么不说话了?唐律师,我觉得……你好像不是很喜欢我。当然,我也不是很在乎这个问题,上班干活,拿钱走人,多的是看不顺眼的上司和客户,不过,我就是有点好奇,我是不是有什么地方得罪了你?可以对我的反感和警惕到了这个程度?”
唐盈盈还没开口,康俊一个人自说自话地就把问题的严重程度推上了一个新台阶。这下倒让唐盈盈有点不知该否认哪个观点了,她低下头想了想,说道:“并不是像你所说的这个样子,反感、厌恶这都是比较严重的情绪了,我对您还没有到这个程度,至多算是有些不适应您做事的风格吧。”唐盈盈找了一个较为准确的词来形容,“所里之前两任所领导,无论是陈君老主任,还是李睿,他们都是磊落光明,行必有正的君子作风,您好像不大一样。”具体怎么不一样,唐盈盈一时语塞。把前人形容得太过美好,剩下对应的词汇就很容易得罪人了,唐盈盈也说不出口。
“我就比较龌蹉卑鄙,岌岌为名为利?”康俊眉头微微皱了一下,自己说出了最难听的两个反义词。
车内空气中紧张的气氛噼里啪啦地作响,倒逗得唐盈盈一下笑了出来,她连忙解释道:“这可不是我说的,也没这么恶劣。最多不过是有些善用谋略、求名求利吧。”
康俊的眉头挑了挑,也笑着说:“这在我看来完全不是负面的评价。”
“确实不是负面的评价,甚至应该可能是可以获得巨大社会成功的潜质。可是,康主任,您过于张扬自己的智慧,法律在您手里已经变成一件纯粹彻底的赚钱工具,正义女神忒弥斯身上的白袍都要变色了。”
康俊耐心地听完唐盈盈一本正经的道德批判,完全不生气,只笑了笑,道:“法律本来就是一件赚钱的工具。它替有钱人看家护院,守护财产,比任何看家狗都忠心。律师呢,大抵上就相当于驯养员吧 ,毕竟你不能指望所有人都能掌握训犬的技巧。”
唐盈盈觉得康俊无赖极了,一会儿装傻充楞,一会儿又故意挑衅,这般玩弄话术,目的不就是为了逼她说出自己真实的感想么,好,成全他。唐盈盈憋了一口气,义正言辞地说道:“我不这么认为,你或许会觉得我幼稚,会觉得我心里激荡着不合时宜的正义,但在我的观念里,法律本身有属于自己的尊严,有与别的东西不一样的正义使命,将他变成强权者的工具,这是在耍流氓。”
康俊点点头,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幽深的眸子里有更深一步探究她内心的企图,但只过了片刻,他还是将目光移开了,注视着前方,语意澹澹地说道:“你说的没错,那是法律的使命,不过咱们是律师,我们最大的职业道德和使命是为了维护客户的利益。”
“是,我同意。”唐盈盈的声音没有半点低沉,“但对于这种不靠谱的资本项目我们本可以敬而远之。”
康俊仍然那副闲闲的姿态:“对财神爷敬而远之?Why?”
唐盈盈的脸沉了下来,她肚子里有一串批评指责康俊的说辞,却见他这幅模样,知道他也正等着来耻笑她的正义感。现实主义和理想主义就一个问题本就可以争论不休。这么一想,唐盈盈只好咬了咬嘴唇,将自己的话又咽了回去。默了半晌,才说道:“算了,我跟您的职业追求和理想不一样。”
康俊的神色在前方刹车灯的照耀下变得有些迷蒙,他抬头看了一眼天空,黑漆漆的夜空被城市的灯火映得微微泛红,一颗星都看不见,只剩下一轮混沌不明的月亮。康俊将眼神缓缓回收到唐盈盈身上,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声, “在这个世界上,事情的发展和生长总有一套内在的运行逻辑,不要在新生事物刚刚出现的时候就急于去否定。你对正义的认识,有着过于朴素的热情,维护时时刻刻法律的尊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