般,艰难地说道,“不买了。”
唐盈盈讶异不已,仔细瞧了瞧手中的项链,再想询问什么,却见他那副神色,仿佛明白了一些,强堆着笑将项链还给售货员,礼貌地说,“谢谢,我再看看别的。”
那售货员倒是不明白这对情侣是什么意思,只一门心思想做成这笔生意,笑盈盈地说:“姐,这个项链多好看呀,特别衬你。刚才你一戴上去,整个人都精神了许多。今天购买项链,还有特别的优惠活动,可以参加中奖,中奖率是百分之一百。先生,您给我姐带一个呗,才 1980 元,一点都不贵。”
方惟安的唇抿成一条强硬的线段,似乎不堪忍受售货员喋喋不休的推销,他伸手一把将唐盈盈拉了起来,头也不回地往门外走去。唐盈盈被他扯得跌跌撞撞,一双半高的鞋子险些掉在了半路。两人走出商场,唐盈盈终于甩开了方惟安铁箍似的手掌,恼怒不已道:“你在干什么?不买就不买吧,发什么脾气。”
方惟安也不解释,直愣愣地往前走,步伐倒是不快,一步接一步,落地生尘,看起来很是生气。唐盈盈正低头查看手腕上的勒痕,再抬头时,方惟安已经走出去了半百米,她怔了怔,忍着生气,急忙追了上去。
一个不紧不慢地在前头走,一个不缓不急地在后头跟。一直走了好几百米,方惟安心里的气像是泄完了。立在原地,仰头看了看城市夜空里迷彩霓虹,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唐盈盈也停下了脚步,那声哀叹像一把鼓槌,沉沉地在她心头一击,陡然间便惊起了往日尘埃。她缓缓走到方惟安身边,凝视了半天,语气像是怕扰到旁人一般低沉,“她也曾有一条那样的链子?”
方惟安扭过头,看了唐盈盈一眼,那眼神陌生得令人害怕,沉默了良久,像是将胸中的一口憋了许久的闷气长长地吐出来一般,“不是一样的,却很相似,也是金色的链子,红色的坠。坠是一颗红心的模样,最简单的款式,是我买给她的生日礼物,她特别喜欢,整天都戴在脖子上。”方惟安在街边的长椅上坐了下来,两只手的大拇指相互摩挲,像是不忍心,却又忍不住向别人倾诉他心里的痛楚,“我们那年在阿富汗,跟反政府军死磕。在战道里躲了快两个月,到处都是灰色的尘土,每天晚上从睫毛里都能捋下一把沙子来,但她的这条项链却永远特别干净。”他的头渐渐埋进了双手之间,回忆不堪的往事像是给他带来了难以承受的痛苦,“有一天,我们接到命令,要把防线往前推进一百米,每个人都很谨慎,全身做好了伪装,利用一切掩体往前走。她是狙击手,守在高处配合我们的行动。快到中午的时候,阳光特别耀眼。她的这根项链不小心从衣领里露了出来,宝石的切面反射了阳光,也许就是一瞬,也许这缕光比天空最遥远的星光还微茫,却被对方的狙击手看到了,一枪毙命。我找到她尸体的时候,浑身都是鲜红的血,项链淹在其中,被凝固的血块掩盖住了。那么小一粒,承载不住我们的爱情,却带来了死亡。”
唐盈盈看着眼前这个男人。她遇到他的时候,他已经是在现代社会里踏踏实实做买卖的生意人,干练的发型,整洁的衣领,每日刮得干干净净的下巴,与人交往时世故且礼貌,就跟这个城市里每一个人毫无差别。然而他曾经在战场的模样,即使唐盈盈竭尽了自己的所有想象也无法构想出来。浑身是血这四个字,作为刑事律师的唐盈盈倒是在侦查笔录上见到过多次,却也完全没有办法体会亲眼所见时那种撕心裂肺的绝望。她轻轻地说了一句:“对不起。我不该去拿那条项链。”说完又觉得自己既卑微又委屈,眼泪扑簌扑簌地便往下掉。
方惟安瞧她哭了,又深叹一口气,缓缓道:“这不是你的错。你别哭了,我现在也真的没有心情去哄你。”
唐盈盈只觉得自己的脸像被人狠狠抽了一耳光,又气又恼,顷刻间就想发脾气离去。可当真等她站了起来,习习晚风吹在脸上时,脚步却又有些迈不开了。今天走了,明天是不是该昂着头等他来哄、来求和,像无数个矫情的都市女子一般,守住所谓的婚前尊严?亦或者,自己低个头,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