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伸手指了指毛阿姨,声音高了八度说道:“那人家就是不愿意娶,你能怎样?那刀逼着进洞房啊?”

毛阿姨不想再与儿子争辩,目光落在角落里的程风身上。这个北方汉子横刀跨马地坐在那,身体微微前倾,似乎正在聚精会神地听着屋子里的这一场精彩的争论。毛阿姨皱了皱眉头,试探性地问了声:“程律师,你有什么想法吗?”

程风自进门起就没开口说过话,光听刘家人自说自话就足够热闹了,他有一瞬仿佛感觉自己回到了过年时候的老家,手里再加一盘瓜子,能唠上一下午的嗑。听得正有趣呢,突然被点到名,程风这才回过神来,两条粗壮如毛毛虫一般的眉毛往眉心挤了挤,又虚咳了两声,方才正色道:“想法,我暂时还没什么想法。不过,我这里倒先有一个问题,你们别光自己在那说得热闹啊,想过有什么理由能让秦家非得答应你们吗?换句话来说,光闹有什么用?你们站得住什么法理么?”

听到程风这么一问,刘家的几个人面面相觑,毛阿姨有些茫然地问:“占理?我们当然占理了,他家做下了这种孽,难道不该……”毛阿姨咽了咽口水,道,“这是还债呀。”

程风笑了笑,轻轻地说:“情理上来说,确实应该。可法律上就未必了。曼丽和秦鸣两个人没有夫妻关系,性行为是双方自愿发生的,宫外孕不是对方主动实施造成的加害结果。如果他们硬说自己没责任,我们怎么主张被伤害呢?总不能说自己被影响了日后嫁人的可能性吧。”程风轻轻瞟了一眼正想开口的刘贵中,“要是想来硬的,其实人家也不怕的。寻衅滋事和敲诈勒索,这两个可都是足以入刑的重罪,我想你们一定也不想以身试法吧?”

程风的话说得很轻背后的言语却很严重,刘贵中再浑,也听明白了,沉下了脸,瓮声道:“你怎么跟他们那个什么律师的说法一模一样。”

程风笑着说:“一模一样的法律,当然是一模一样的道理。不过,道理说是这么说,这个事情处理起来也有别的办法。”

刘贵中和毛阿姨异口同声地追问道:“什么办法?”

“先确定对方的责任。宫外孕当然不能算是秦鸣的责任,但造成曼丽这么大的人身伤害,我倒觉得秦鸣他脱不了干系。”程风见他们一脸茫然,便顿了顿,又引导式地问道,“我问你们,秦鸣是干嘛的?”

“医生啊。”毛阿姨不假思索地说道。

“医生,而且是正在妇产科轮岗的医生。你说他能不知道私下堕胎有多危险吗?他能不知道吃了药以后大出血必须马上抢救吗?可他为什么没有规避这些风险,在曼丽大出血后,还让曼丽咬着牙死撑着。他没私心吗?还有,他哪里弄来的药?米非司酮和米索前列醇可是处方药,他凭什么给曼丽吃?曼丽是不是基于对他医生身份的信任才敢吃下的,要是换作别人给你吃这种猛药,谁该吃?再来,药剂服用的剂量对不对?程序对不对?他有没有事先排除宫外孕的可能性?妊娠中止手术的风险做好预案了没有?要是不是在私人空间而是在正儿八经的就诊室里,他敢不敢这么贸然地就让病人吃药堕胎?对于不具备医学知识的普通人,这可以算是大意疏忽。但秦鸣是什么身份,他踏踏实实接受了八年的医学专业学习,又在医院做了一年多的医生,这些基本常识他说他疏忽了,我不信,我相信法官也不会相信。”程风快速地说道,“不仅不信,而且根据我提出的这些疑问,按照主观意愿分类,不要说是民事官司了,咱们直接去告他故意伤害罪,也未必不可以。”

在程风一阵唾沫横飞中,刘家母子俩的目光越来越亮,就想是遥远星河中耀眼闪烁着的几颗明星。两人的头如鸡啄米似地点着:“对,你说的对,就是这样的。”

程风的小眼睛在镜片后面熠熠发光,鬼魅一般地笑道:“这些就是我们手里的牌面了,这些牌,打得好了,可以把秦鸣送进去关几年,打得不好,也能彻底断了他做医生的前途。这些都是秦家在意的代价,握紧了这些,想清楚自己究竟要什么,才算真正有了跟秦家要价的机会。”

毛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