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桌上还有姑姑姑父,还有然然,她不能发作。许正石接过她手里的酒,拧开,给她倒了一杯:“闺女辛苦了,老爸以?你为傲。”
许梦冬攥着小酒杯的边沿,抬眼看着许正石的脸,直到变得越来越模糊,越来越扭曲。许正石一直在笑,一直在喝,一直在吹牛,他是真的高兴,许梦冬却不知道他的喜悦是来源于她的好成绩好前途,还是即将以?她身体照片换来的赌资。
......
八年了。
许梦冬蹲在寂静的楼道里,将脑袋深深埋着,以?一个鸵鸟的姿态。她的鼻尖似乎还留有微弱辛辣的白酒味,许正石的脸一直在她眼前晃,晃了八年,每次都是以?一张和?善的眉眼做开头?,逐渐扭曲变形,撕扯破碎,而后变成晦暗的梦魇。
亲生女儿。
好爸爸。
一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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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楼道里寂静无声?,她时?不时?咳嗽一声?,使声?控灯亮起。
亮,灭。
再亮,再灭。
去而复返的谭予就站在单元门外,院子里,远远看着没关严的门缝透出?断断续续的光亮。
原本都出?了小区了,想?来想?去,还是不能就让她这么带着气过夜,这太伤人了。在废墟里扒拉出?骨架、好不容易小心搭建起来的感情,不能就这么糟蹋。他想?着就在楼底下给许梦冬打?个电话?,把事情讲清楚了,让她透过窗户跟他挥挥手,这就行?了。
他愿意低个头?,认个错,她今天都这么累了,他不想?再给她平添压力。
可谁知。
隔着一扇门,谭予清楚听见里面熟悉的咳嗽声?,还挺有规律,一会儿是咳嗽,一会儿是拍手,他有点想?笑,她今天仿佛就和?这破灯过不去了。
谭予走过去,缓缓拉开那扇门,已经?尽量放轻了脚步,却还是把门里的许梦冬吓了一跳。
她刚刚经?历一场不那么愉悦的回忆,而这个回忆里出?现过的角色此刻忽然闯入她眼前。
“蹲这琢磨什么呢,”谭予无视她惶然的表情,把手递给她,“起来。”
许梦冬迟疑望着朝她伸来的那只手,忽然想?起了那段回忆的后半段。
那天晚上,她也是这样孤零零坐在镇子口的大石头?发呆,她接了谭予的电话?,很想?哭,但是很奇怪,她一滴眼泪都没有。一颗心像是被风干过,完全没有湿润的迹象。
她听见谭予问她:“想?没想?我??”
她无声?地点头?,然后听见谭予继续说:“我也想?你。”
“今天去镇上的客车没有了,明天,明天我就去找你,好不好?”
好。
你一定要来。
你可不可以?现在就来。
可她没有说出?口,只是犹犹豫豫随便聊了两句就挂了电话?,她不想?给谭予添麻烦,也不想?这么不堪的时?刻被谭予目睹。她只是在冰凉的大石头?上坐着,一直到月亮升得老高。
过了很久,镇子口有行?驶而来的车辆,打?着刺眼的远光灯。许梦冬伸手遮了一下眼睛。放下手时?,她看见谭予从那辆拉货的大金杯上跳下来。
“谢谢你了叔叔。”
他和?顺道捎他来镇上的司机道谢。
许梦冬完全傻了,她目瞪口呆看着谭予奔她而来,在这样一个她几乎破碎的深夜。
“我听你声?音不对,有点不放心。”
他朝她伸出?手:
“蹲这琢磨什么呢?”
“起来。”
昏暝的楼道灯。
清澈寒凉的月亮。
他们?是否散发着同一种温柔的光线。
许梦冬的心被这光线穿透,穿成密密麻麻的洞,而后又被谭予缝补,针脚细密,足以?挡风挡雨。
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