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他?肖岩将少夫人还活着的消息千里加急传回了京城。

那么短的时间,公子就丢下一切,从千里之外的京城赶回了姑苏。

肖岩不?敢想?象公子这几天阖过眼?吗。

公子身边的侍从告诉他?,公子收到信之后,就从皇宫回到了摄政王府。

他?把?自己关在了佛堂里,可侍从他?们听见了地?面一直传来均匀的“咚咚咚”的声音。

那是磕头的声音。

当公子磕足了一百个头后,当时在摄政王府的嫡系们都集中到了佛堂前。

从第一百零一个头开始,他?们撩袍跪下,陪公子一起磕。

感谢佛祖,感谢上苍,把?公子又还给了他?们。

上苍之恩德,我?辈铭记。

院内齐齐整整地?跪了一院的人。

抬手,覆手,弯腰磕下,再?起身。

重重的,层次不?齐的磕头声,也许公子听见了。

这一次公子的磕头似乎迟疑了一会儿?。

再?然后,公子磕一声,他?们磕一声。

他?们陪着公子将这个动?作重复了九百次。

他?们每人磕了九百次,公子磕了一千个头。

希望这些诚意,上苍能接受到。

当佛堂的门推开的时候,跪着的他?们却和跪着的公子相望。

公子没有?对着佛像,佛像在他?的背后。

公子是对着他?们磕的,在门边磕的。

他?们愣住了。

公子是……给他?们磕了九百个头吗……

很多嫡系默默擦起了眼?泪。

两边谁也没说话,可他?们心里都明白。

他?们和别人不?一样,他?们是公子的人。

不?管顾氏玉砚是摄政王还是君王,他?永远他?们的公子。他?们不?是他?的臣子,是他?的嫡系。

大家的额头都红了,肿了,磕破了。

但没关系啊……

雨中,肖岩摇了摇头,看了看顾宴清用抹额遮住的额头。

经过十多天的转变,那里已?经变成了集青紫黑于一体难看的淤青。

一点都不?应该出?现在公子那张脸上。

顾宴清的眼?眸中是有?恨与不?甘的,亦有?温柔和喜悦,情绪很复杂,但唇角却微弯着,一直弯着。

雨色下,公子颜色灼灼耀目,比平日里更?多了一分如烈酒的艳秾。

他?看向肖岩,说了声谢谢。

肖岩知道这句话的背后包含着多少。

他?眼?眶也有?些红,抿着唇摇摇头。

这一年,不?仅公子,兄弟姐妹们也都吃了不?少苦。

好在,找到了。

“公子,少夫人是自己离开的,没有?人胁迫她。”

这一点,很重要,一定要跟公子说清楚的。

顾宴清说他?知道。

“那您不?生气吗?”

“生气。”

可有?时候,生气何尝不?是一种福分。

如果叶软色真的死了,他?还能跟谁去生气,他?还能去恨谁。

什么都没有?了。

他?曾向佛祖祈愿,只要叶软色能活着,不?管付出?什么他?都愿意。

所以直到现在他?依旧气,可现在这种气远远赶不?上因她死而复生而产生的喜悦。

也许这种喜悦会慢慢消失,可至少这一刻,顾宴清望着天上的落雨,觉得落雨都是温柔的。